正因如此，孫秀芝一夜沒合眼，就這么穿著濕衣服，守著滿地的家當，在樓梯下蹲了一夜。
本以為第二天能放晴，她這些家具也能曬一曬。
結果第二天依舊陰雨綿綿。
雖然不是昨天那種大雨，但也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昨夜被淋得濕透的家具，大部分都是木頭的。
現在被水一泡，表面的漆已經開始爛了。
木頭被水泡了，是最容易變形的。
更別說經歷一場暴雨的洗禮。
就連炒菜的鐵鍋，都有些銹跡斑斑了。
孫秀芝靠在濕透的棉被上，渾身上下都在滴水。
她這會兒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穿著又濕又冷的衣服坐了一夜，孫秀芝發高燒了。
此時此刻，她的嗓子又干又痛，稍微一張嘴就感覺像在吞刀子。
她整個人恍恍惚惚，根本就無法行動。
好在鄰居里，有人心眼好。
雖然昨天晚上孫秀芝鬧了一夜，但對方還是過來幫忙了。
感受到孫秀芝發燙的額頭，對方就給醫院打了個電話。
楊學之搬走以后，連聯系方式也沒留一個。
他并非不想和以前的同事聯系。
只是不想讓孫秀芝找到他而已。
所以鄰居們聯系不上他，只能打電話到醫院，說要找楊慧。
恰好孫秀芳在上班，得知對方要找楊慧，她便主動接過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孫秀芝的妹妹，你有什么事兒嗎？”孫秀芳問道。
“你好，我是楊家的鄰居，你姐姐孫秀芝昨晚發高燒了，我們聯系不上楊老師，只能打電話到醫院找楊慧。”
“我是她妹妹，我一會兒去接她就行了。”
掛了電話后，孫秀芳請了個假，往楊家而去。
另一邊，一直不見孫秀芝回來，楊慧也有點慌。
她給父親工作的學校，打了個電話。
結果一問才知道，楊學之辭職了，現在已經去大學任教。
大學教授的工資，可比高中教師高多了。
雖然沒找到父親。
但楊慧卻得到一個消息。
家里的房子已經被收回去了。
對方的原話是。
“楊老師已經辭職了啊，昨晚上教職工宿舍的鑰匙都交上來了，你作為他的女兒，你不知道嗎？”
正因如此，楊慧才知道父親辭職，家里的房子也沒了。
她才剛和王鐵柱離婚不久，這下父親也離開這個家了，她和母親何去何從？
楊慧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時間肚子都痛了起來。
還好有護士路過，趕緊把她扶回了床上。
沒想到回到床上一趟，床位上頓時一個血糊糊的印子。
護士一看，楊慧屁股全都紅了。
“哎呦，不好了，你快躺著，我叫醫生去。”護士說道。
楊慧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肚子疼得像是上邊壓了個磨盤似的，翻身都困難。
心里難受，加上肚子疼，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往頭發里淌。
不一會兒枕頭就濕了一片。
等醫生過來一檢查，立刻把楊慧送到了手術室。
之前的傷口，不知道為什么又裂開了，而且之前似乎有什么沒排出來，現在也一股腦兒出來了。
反正情況挺糟糕的。
“趕緊通知她家里人。”醫生對護士說道。
“我們找不到她家里人，她和丈夫離婚了，她媽也回家去了，聽說發高燒了，孫護士長去接人去了。”護士說道。
“那……那去兒科那邊，把她前婆婆叫過來，總得有個人在旁邊拿主意啊！”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楊慧情況很不好。
不知道是之前手術的問題，還是剛剛楊慧急火攻心。
反正現在出血嚴重，如果處理不好，楊慧將會失去生育能力。
楊慧躺在手術臺上，意識有些模糊。
“不要……別趕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夕之間，她不僅失去了她和王鐵柱的小家，她也失去了她和父母的家。
父親不是親生父親，她也不是楊慧。
那她到底是誰，孫慧、李慧還是張慧？
她沒有家了，王鐵柱不要她，她爸爸也不要她，現在連孫秀芝也不知所蹤。
這個世上，她還有什么可牽掛的？
楊慧人雖然迷糊，卻一直在流眼淚。
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麻藥的原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老頭來到了病房門口。
“院長，您怎么過來了？”護士好奇。
孫老頭往里面看了幾眼，“那是我外孫女。”
眾人先是一愣。
接著才想起來，孫秀芝和護士長孫秀芳是姐倆。
那鄧欣欣和楊慧，就都是孫老頭的外孫女。
只不過孫老頭這么多年，很少照顧大女兒孫秀芝。
并不是他偏心，而是孫秀芝不上進，性格也古怪。
所以孫老頭自然對小女兒孫秀芳好一些。
再說了，他和小女兒都在醫院上班，親近小女兒一些，也很正常。
正因如此，大家都知道他有個外孫女叫鄧欣欣。
卻沒有人知道，他還有個孫女叫楊慧。
楊慧和他也不太親近，也就逢年過節才會給他拜個年。
不像鄧欣欣，只要一有空，她就往外公那兒跑。
混吃混喝是其次，大部分時候，她就是去陪外公釣魚遛鳥的。
老人家沒什么愛好，就愛釣個魚遛個鳥。
要是有外孫女陪著，那就更好了。
雖然鄧欣欣嫁人了，但現在更好。
孫女婿趙遠時不時給他帶點好酒，還給他帶點各地稀奇古怪的特產。
有時候遇到好的鳥兒，還給他搜羅回來。
所以他自然更喜歡鄧欣欣和趙遠。
不過此刻，楊慧身邊沒有親人。
作為唯一一個在醫院的長輩，孫老頭只能過來。
“現在情況怎么樣？”孫老頭問道。
“出血，正在排查出血原因。”醫生說道。
“趕緊排查止血，保住命最要緊，其他的都是其次。”孫老頭說道。
醫生不敢耽誤，立刻回去施救。
孫老頭也沒想到，就因為他這兩句話，楊慧這輩子，徹底與孩子無緣。
因為醫生在得到孫老頭的話后，首先保證抱住楊慧的命，其次才是她的生育能力。
本來楊慧懷孕的時候，醫生就說過，她要是打胎，會失去生育能力。
偏偏她因為一件衣服，把自己弄到早產，這和流產區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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