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蘇九霓魏商最新章節 > 第256章 你似乎從不曾在意
  烏府后院花廳。
  暮色四合,廳內已經燃上明亮燈籠。
  烏家三代齊聚廳中,人人臉色陰沉難看,尤以烏老太君跟烏和泰最甚。
  “他既去了流放之地就待在那里一輩子安安分分老死,偏生要攪出這么多事最后又禍害回我烏家,果真是個不該留的孽障!”烏老太君坐在主位,燈光下滿是皺紋溝壑的臉刻薄猙獰。
  烏和泰背著手在廳中走來走去,坐不住,心里總有股不好的預感,讓他惶惶,“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他當初既放棄了,為何如今卻讓小輩回來報仇?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祖母,爹,依孩兒之見,事情未必如我們猜測。毒不侵雖然性子怪癖性情狠辣,但是祖母能鎮得住他,要不然當初我們也逃不過。此次的事情或許是那幾人自作主張,毒不侵不知情也未定。”烏子騫道。
  當年毒王谷覆滅時他已經十多歲了,烏家跟毒不侵之間的恩恩怨怨他都清楚。
  毒不侵在毒王谷養出一身反骨,然而孤僻狠辣背后卻始終藏了一絲天真,渴望能得到親娘一點點溫情。
  這種天真刻在他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只要祖母還在,毒不侵就不可能對烏家動手。
  所以烏子騫不認為流放地的人前來搗亂,是得了毒不侵授意。
  他更傾向那些人自作主張。
  坐在末座的烏家次孫烏子仲好奇,“祖母,爹,毒不侵跟我們到底怎么回事?他既然是老毒王,當年我們家那么窮,他為什么不幫扶自己家族,致最后全族人都厭惡他?”
  烏老太君冷哼了聲,眼里盡是嫌惡,“一個自私自利不聽教化的東西,自然全族厭惡!當初要不是他不肯幫忙,你們爹爹也不會無因為無銀錢應考,錯失仕途!莫要再提他了,堵心!”
  她看向仍在擰眉踱步的兒子,“那一行五人應都是九國通緝令上的人。這些人在外界鬧出的事情我有所耳聞,能挑了歸一閣、又在多方追捕下全身而退,他們絕非等閑之輩,要如何拿下,需得計劃周全。”
  提起那幾人,烏和泰腦袋更疼了。
  那女的上場用一顆清毒丸打了烏家臉面,緊接道出師承毒不侵,再順勢要求入島。
  是知道只要抬出毒不侵,眾目睽睽之下他絕對不能拒絕,因為他對外營造的一直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哥哥形象。
  一環扣一環,對方早就設計好了。
  若她直接說自己是毒不侵的徒兒,他還能借口懷疑對方冒認,偏偏對方先展露了實力,而普天下能教出這種徒兒的也只有毒不侵,先入為主,周圍看客壓根不會生疑。
  如此,便讓他完全沒有余地轉圜。
  九國通緝令上的人啊!
  一己之力砸了歸一閣山門、劈了歸一閣殿!
  烏和泰越想腦袋越疼越暈。
  這幾個人入了島,堪比在他島上埋了一道隨時會炸開的雷。
  “硬拼自然不成,把他們放了更不成。”烏和泰揉著額角,渾身煩躁,“這次應邀前來的貴賓里大半是九國的權貴,他們必然也已知悉那五人真正身份,再加上……我若佯作不知,將他們放了,等于跟九國作對。”
  最恨的是就算他敢放人,對方還未必樂意走!
  簡直讓他騎虎難下!
  “子騫,你將九國貴賓請到別苑,就說烏家今晚設宴宴請他們,有要事相商。”最后烏和泰眼底一沉,咬牙道,“我去一趟西島!”
  此言一出,廳內響起三聲驚呼。
  “泰兒!不可!”  “爹!萬萬不行!”
  烏和泰環視他們,沉聲,“此舉以防萬一,那五人既然用計入島,我們跟他們之間是必然不能善了的,便是暴露,總比保不住命來得好一些!”
  月亮一點點往上爬,銀月星海,島上的夜景極美。
  距花廳近十丈的景觀小花園里,女子躺坐在杏樹上,背靠枝丫,閉著杏眸,一只腿垂下輕晃。
  恣意悠閑。
  茂密杏葉層層疊疊,交錯出的陰影將她身形完美隱藏,輕易無人能發現。
  須臾,躺靠的枝丫微微一沉,身邊多了股熟悉氣息。
  甜寶睜眼,恰對上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她啟唇,“我聽到——”
  “蘇甜寶,”白彧喚她,他不鬧不笑看人時,予人的壓迫感極強,“今日賽場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甜寶皺眉,有些不解他的怒意為什么能持續這么長時間,“我有把握,清毒丸已經將毒性化解,且我體質特殊,不會出事。”
  “在你心里,你三個哥哥,跟你從小一塊長大的伙伴,在你心里的分量是不是連讓你猶豫的價值都沒有?”
  少年漆深眸子緊緊凝著她,眼底有強壓的怒氣。
  這是甜寶從未感受過的強勢,她頓了下,解釋,“不是如此——”
  “恕我不敬,若有一日,一碗毒液放在蘇阿爺蘇阿奶面前,投入清毒丸化開毒性,你可會讓他們喝下?他們若喝下,你心里會如何?”
  少年緊逼的追問,讓甜寶啞口,她不會讓那碗毒液出現在阿爺阿奶面前。
  誰敢,誰死。
  “我知道你自小淡漠,不通這些。但是將心比心總會。蘇甜寶,你在我們心里的分量,一如阿爺阿奶在你心里的分量。”白彧垂眸,跳下枝丫邁步離開,“你似乎從不曾在意,我們是伙伴,不是跟班。”
  仲春月夜,月色柔亮。
  少年離去的背影于月色下,卻透著春末的料峭深寒。
  甜寶抿唇靜坐,眉毛一會皺,一會又皺。
  月亮星星都不好看了。
  誰敢給阿爺阿奶端毒液試試!
  月上中天,島上四處依舊有燈光未熄,遠處哪個角落有推杯交盞聲響隱隱傳來。
  唯獨客院里靜悄悄的,各個房間無光亮。
  一道清瘦身影駐足某扇黑窗前,磨磨蹭蹭許久,抬手叩窗。
  幾乎是立刻,窗戶應聲而開。
  窗的人似早就等著了,眼睛在黑暗中更深沉。
  甜寶吭哧,“這次是我錯了。”
  少年凝著她,“我很生氣。”
  “……”甜寶眉毛下壓,“既然生氣,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