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蘇九霓魏商最新章節 > 第281章 他不忍問
  清河對面三分舵,大廳。
  大胡子掏了兩遍耳朵,再次問來稟報的手下,“你說誰來?”
  男子清越散漫調子從廳外傳來,“本座。”
  大胡子返身坐回鋪了獸皮的豪華石椅,眼皮子不抬,“老子沒問你,退下。”
  來報信的幫眾立刻麻溜退場,免得待會兩尊大佛打起來,自己這個池魚無辜遭殃。
  “以前見面胡幫主至少還知道客氣兩句,今日百某難得親自上門,你倒是連客氣都沒有了,這是十二碼頭待客之道?”百曉風笑吟吟走進大廳,隨意找了張椅子,取出帕子墊上,坐下。
  大胡子眼皮子撩起,“呵,也沒見百樓主把自個當客啊。”
  “自己人,百某就不生分了。此次來是有事相邀。”
  你他娘還真會打蛇隨棍上,“何事?”
  “年后我要去一趟龍元幽山,煩請胡幫主給領個路。”
  大胡子狹長戾眸倏地涼了下去,目光沉冷,“百曉風,你很早之前就調查老子了吧?”
  百曉風笑著撣撣袖擺,“想在風云城混,對手的信息自然是掌握得越詳細越好,胡幫主莫要見怪。”
  “這個忙胡某幫不上。”大胡子收回目光,搭在身側的手緊扣成拳,“百樓主另請高明吧。”
  “離啟程還有一段日子,胡幫主不急著下定論,慢慢考慮考慮。”百曉風未見生氣,依舊笑吟吟,只是笑里的散漫意味斂了不少,“以胡幫主今時今日能耐,幽山也非洪水猛獸,你說是不是?”
  說罷男子起身,優雅收袖,“來都來了,今晚在蘇家吃頓飯,胡幫主,本座等你過來飲酒。”
  大廳外,之前負責稟報的幫眾眼瞧百曉風完好無損離開,奇了,“這次居然沒掐起來?和好了?”
  話音還沒落,大廳就傳來狂砸東西的聲響。
  “……”話還是說得早了。
  ……
  風云城的夜,處處熱鬧喧囂。
  白天剛打過架晚上就坐在一塊喝酒的人,嗓音高得穿墻越壁,給偌大白府也染上一份熱鬧。
  只是這種氛圍獨獨避開了練武場。
  十二月的風凜寒,刮過場邊兵器架時發出刺耳嚇人錚音。
  場中白衣身影手持軟劍如驚鳳游龍,招式干凈利落,劍鋒凌厲霸道,對力量的控制幾近完美。
  雪花悄無聲息落下,紛紛揚揚,綿綿密密。
  少年視若無睹,身影在雪中翻飛,飄起的衣袂亦冷硬似刀鋒。
  腦海中一遍遍閃過少女蒼白的臉,手中軟劍更為狠厲。
  相識多年,他從沒見過甜寶害怕任何東西,不管什么時候,那張臉總帶著近乎漠然的平靜。
  究竟是什么,讓她難受成那樣?
  他知道,甜寶有心魔。
  可是他不忍問。
  那必要將她的傷疤揭開,傷口再次鮮血淋淋。
  演武場外垂花拱門旁,兩道身影鬼鬼祟祟已經站了很久,頭上肩上覆了一層厚厚雪花。.
  “家主,得去勸勸,小少爺已經練了三個時辰了!再讓他繼續練下去,這、這——”這不得累死在練武場上啊?
  管家籠著袖子縮頭縮肩,凍得直打哆嗦,他跟家主擱這也站了兩個多時辰了。
  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再多站會,他可能比小少爺要早走。
  白奎何嘗不發愁,“要是能勸得動,我早就上去了,還用站在這里當望子時。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彧兒何時聽過我的話?只有老子聽兒子話的份。”
  寒風瑟瑟雪飄飄,主仆倆雙雙嘆氣。
  “管家,去地窖把那壇少爺收藏的酒釀拿來。”
  待酒釀拿來,白奎將身上披風解下扔給管家。邁步走上練武場。
  “兒子,練了這么久了,過來歇會。我把你藏在地窖的酒釀拿來了,你喜歡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爹今兒沾沾你的光,跟你一塊品一品!”
  白奎走到兵器架后面的臺階,將臺階上碎雪隨意隨意掃落,坐下。
  少年挽劍收勢,身上單薄的練舞服早已被汗水浸濕,胸口起伏比平日要劇烈。氣息卻不見紛亂,依舊穩得很。
  他走到臺階旁。在男人身側坐下。
  白奎將酒壇蓋子挑開,就著壇子抿了口,帶著酒氣的甜味齁得他五官擠一塊,“怎么會喜歡喝這種東西?”
  白彧不語,接過酒壇也小小抿了口。
  “爹,你喜歡娘嗎?”微微抬頭看著上方飄零而下的朵朵灰影,白彧問。
  “廢話,不喜歡哪來的你?”
  “娘當初走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難過?”
  白奎怔了下,自然難過……他伸手探向少年額間,“沒燒啊,怎的說胡話了?兒子,你以前可從來不跟爹聊這些。”
  說罷又拍拍少年肩頭,趕他起來,“我讓人燒了熱水,你趕緊回房泡個熱水澡,再吹一會風,衣裳都要結冰了。”
  少年偏頭看他一眼,把酒壇塞過去,“這壇酒釀你開的,慢慢品,記得喝完。”
  “……”你老子不過少答一句,你就開始坑爹?
  少年提劍走了,回到練武場繼續飲風吞雪。
  白奎抱著大半壇酒釀望天。
  唉。
  他說什么來著?
  勸不動。
  白家只有老子聽兒子話的份兒。
  ……
  年節至。
  徒北村有人住的門戶又貼上了喜氣春聯。
  霍家院子鬧哄哄的,全是來求字的村民們。
  蘇家院子也不遑多讓,一個小麥穗鬧騰程度能抵半個村。
  “甜寶姐姐,這次就帶上我一塊去嘛,好不好嘛?毒老頭都能一塊去,為什么我不能?你不在家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多孤單啊?沒人玩沒人陪沒人疼,就是冬天菜園里上霜打蔫的大白菜啊!”
  堂屋火盆子旁,小麥穗仗著自個是女娃,賴在少女身上撒嬌打滾。
  蘇武捂著耳朵痛苦不堪,“小麥穗,求求你,借幾步說話,你上門口嚷嚷去成么?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讓師父師娘聽一聽!”
  這種音殺功簡直殺人于無形啊我滴娘!
  小麥穗下巴一抬,“等我能一根手指頭揍你我就上門口嚷嚷!”
  其余人習以為常面不改色,人均耳里兩團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