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不敢往深處想，自家王爺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為信任了本不該信任的季修勻。
方才對季修勻用了點刑，可無非也就是討到一點利息。
萬一即將到京城的王妃，也是這樣的作風，那可就……
他越想，目光深處的寒意就越沉，最好是不要有那一天，否則的話，就算拼著得罪王爺，他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王爺！”子文忽然又想起了些事，連忙折返回來：“列位將軍相繼入京，小侯爺那邊，已經讓大理寺去安置了，等都會審之時，會讓他們前去作證。”
季衍塵略微頷首，這都不算什么，重點在于，案件查清之際，他也是時候露面了。
尚不知會是何等情形。
子文已然離開去辦事了，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周無遇帶人圍了四皇子府。
半個時辰過后，本該緊閉的宮門忽而大開，周無遇和刑部、大理寺的人，連帶著蘇承嗣在內的中樞省全體大臣，先后匆匆忙忙地進宮。
金鑾殿上燈火通明，皇帝看著眼前的這些證據，瞇眼沉思。
自從上次，有關季衍塵謀逆舊案的疑點和證據的紙張，撒便整個京城之后，關于季衍塵有多無辜這樣的話，也早已傳遍京城。
季衍塵本身就是威名遠揚的，可謂是民心所向，如今案件有了轉機，民間也已經徹底沸騰起來。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必須有人抗下這個案子。
不論幕后主使是不是季修勻，總比把太子也一并牽扯進去的好。
皇帝的腦筋轉得飛快，尤其是看到這些軍令密函，和季修勻練過的字帖。
連他這個當父皇的都不知道，原來季修勻還特地練習過季衍塵的字……
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季修勻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吸引各地將領注意，連書信之上都用上了季衍塵的名聲，也找盡了要為季衍塵翻案，從而吸引將領們對其忠心不二。
有了這些證據，即便季修勻并非栽贓季衍塵的幕后黑手，也是留不得的了。
他是九五之尊，他的兒子，不能有任何不臣之心。
就連太子，即便母族已經權傾朝野，辦事也不敢如此激進。
“朕的兒子，害了朕的親弟弟！”皇帝冷笑：“眾愛卿以為，該如何啊？”
這些個大臣，心里頭跟明鏡似的。
很顯然，四皇子季修勻，已經徹底成為了棄子！
蘇承嗣第一個跪倒：“皇上，塵王殿下為我朝江山社稷立下血汗功勞，一生也沒有子嗣，好不容易與小女成婚，連洞房花燭都沒來得及，就遭受了無妄之災，更連累小女也跟著奔波逃命，被人稱之為逆賊的同黨！老臣也愚昧，信以為真，甚至還派兵追殺，想大義滅親給天下，給朝廷一個交代！”
“皇上，老臣一大把年紀了，卻還要遭受此等事情，求皇上開恩，為老臣做主啊！”
他聲淚俱下，轉眼就已經老淚縱橫。
皇帝抬了抬手，旁邊的幾個大臣都把他攙扶了起來。
“朕知道，你痛心，朕何嘗不痛心？塵王是朕的親弟弟，年紀輕輕，幾乎把一生都奉獻在了戰場之上，結果卻……”
“誒！”皇帝又長嘆一聲，“罷了，罷了！是朕的龍種行事不端，難道朕身為一國之君，還要姑息養奸嗎？”
眾大臣們齊齊跪倒，周無遇也不得不跟上，齊聲喊道：“皇上圣明！”
“回皇上！”周無遇又抬頭：“臣接到消息，四皇子口中被縫了屬于塵王殿下的私印，臣帶人去查看之時，四皇子已經驚懼交加，昏迷過去了！”
皇帝一愕：“縫？”
周無遇的脊背，挺得越發直了：“皇上，那枚私印，是被四皇子藏在他皇子府的暗格之中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來的活神仙，把這東西找了出來，還塞進四皇子嘴里，并以針線縫合，如今，四皇子已經不能再開口說話了！”
季衍塵當初一朝落難，京城人人都恨不得跟上去踩一腳，怕是早已忘了，季衍塵是人稱的在世活閻王？
果不其然，這樣殘忍的手段，瞬間讓整個金鑾殿的氣息都變得萬分緊張。
“縫……縫了嘴！？”
“用針線縫的？”
“這么殘忍的手段，會是誰？難道與之前在京城散布各種證據和舊案疑點的，是同一伙人？”
“諸位，難道不覺得此等行事作風，倒與塵王殿下相似么？”
說話間，所有人都又齊刷刷地看向周無遇。
周無遇面不改色：“家父一直臥病在床，小臣在京城之中，除了軍機處，便是留守家中侍疾，從不曾出過京城，對于塵王之事，能知道什么？”
“倒是塵王的尸首，是由太子殿下身邊的謀士，楊興知一力收斂，又帶了大軍護送回京，各位大人既然好奇，倒不如問問太子殿下，或許能明白地更快些。”
他的語氣不卑不亢，可仔細一聽，仿佛還有了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難道，周無遇當真什么都不知道？
再看太子季修桀，這會的臉色明顯黑透了，和先前那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季修桀先是沖皇帝拱了拱手，才又道：“父皇，楊興知遣人帶了消息來，棺木之中的尸首，確實是皇叔與塵王妃，再來便是曾在鄒縣出了名的神醫姑娘，葛阿堯。”
“驗明身份了？”皇帝瞇起眼睛追問。
季修桀心里有些忐忑，但思來想去，還是篤定道：“楊興知見過皇叔，也見過塵王妃蘇曉，不會錯認。”
皇帝暗暗點頭，思緒也同樣變得混亂，明黃的龍袍輕甩：“證人俱已到了，證據也毫無遺漏，傳朕口諭，四皇子戕害同族皇叔，狼子野心，其心可誅，著，褫奪一切封賞，貶為庶人，即刻打入天牢，查封府邸，清算此庶人所涉罪狀，按律處置，絕不姑息！”
“另則，庶人受傷蹊蹺，務必將幕后出手之人查出來，再行處置！”
“臣等，謹遵皇命！”這些大臣齊齊應下，趁著低頭行禮的功夫，腦子里已經轉了幾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