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細細想來也是，之前蘇家哪一日不是忙著迎客？
就算無事，也總有許多蘇承嗣的門生賴到府里來坐著，何時像現在這般門可羅雀？
“都是那個孽障！”老婆子氣不過，低罵出聲，見張如雪實在不好，忙又勸慰：“夫人放心，二公子和三小姐都是聰慧的，如今家中出了大事，他們一定能生出勇氣，讓蘇家渡過難關！”
“呵。”張如雪苦笑，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瞧著吧，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嬌然塞到東宮里頭去！就算只是個妾，也得塞進去！”
老婆子輕嘆一聲，柔聲寬慰：“夫人的苦心，奴婢明白，二公子在官場上需要歷練和提拔，若身后無人，還如何往上走？三小姐是要受些委屈，可這么多年了，就算是夫人您也沒少受委屈，而只要進了東宮，那么太子殿下就是咱們蘇家最大的倚仗，二公子自然也能平步青云，老爺的地位也會越發穩固，到了那個時候，難道還擔心蘇家的前程嗎？”
“更何況，夫人，老婆子說句不該說的，三小姐是女兒，來日嫁了人，自然就成別人家的了，一如夫人您，這些年來為了蘇家和自己的兒女操不完的心，也是顧不上娘家的呀，但您嫁得好，娘家也是沾了光的，這便是您最好的孝心了！”
這些話實在是不怎么好聽的，卻都說到了張如雪心里頭去，她用力點了點頭，抓緊老婆子的手，禁不住淚流滿面。
“幸好，你和老爺都是明白我的。”
看張如雪這副模樣，老婆子心疼到哽咽：“夫人，等三小姐再大些，她也是能明白的！”
……
水天閣里，蘇曉特地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可是盯著街道看了許久，也沒有發現自己想見到的人，更沒有再聽到先前那道熟悉的聲音。
她覺得無趣，想早些回去，但再一想，季衍塵老是躲著她，回去更窩火，不如就在這里多賴賴時光。
“嗝！”
寒舒云沖著滿桌子的空盤子打了個飽嗝，還是一臉嫌棄：“雖說這里的點心也還行，但也只能打.打牙祭。”
這話一出來，蘇曉和元月都笑了。
恰在這個時候，子武走過來了，低聲道：“王妃，太子已經把消息傳播出去了，現下京城都對您的醫術半信半疑，另外，蘇家鬧得不可開交，正在想辦法找門路，苦于囊中羞澀，上下都頭疼不已。”
“找門路？”蘇曉的眼睛亮了亮，多了幾分好奇。
子武看得有些懵，難道蘇曉對蘇家的情況不知道么？
“蘇承嗣身為太傅，這次蘇家顏面盡失，他在朝堂上也說不上什么話了，于百官看來，遭受貶斥是遲早的事，但蘇家還有個蘇和慶，他走了武舉的路子，已經進了兵部，但王爺回來以后，收拾了朝中不少大小官員，軍機處便多了幾處肥差，蘇承嗣打算花上幾千兩銀子，把蘇和慶送進去！”
軍機處，那可是朝中要職。
“周無遇是不是也在軍機處來著？”蘇曉追問道。
子武耐著性子解釋：“不錯，周家世代為將，要不也升不到侯爵之位，眼下就算沒了兵權，但所料理的庶務也多和軍務相關，自然該進軍機處！”
“那沒事，讓蘇家折騰吧。”蘇曉低笑兩聲，又想起來了：“那蘇嬌然呢？”
“蘇承嗣和其夫人張氏，自然是希望蘇嬌然盡快與太子完婚，但太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人，恐怕不會輕易答應。”子武不屑一笑。
蘇曉挑眉，這一點早有預料，不足為奇，“柳欣瑩去了蘇家，她呆了多久？”
子武一五一十說來：“消息倒也傳來了，柳家小姐把銀子都留給了蘇嬌然，不過，柳家對此諱莫如深，她才剛回府就被罰去跪了祠堂。”
“知道了，辛苦你們打探消息，我這里倒也無需時時刻刻盯著，你們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別老拘著。”蘇曉擺擺手，眉眼帶笑。
元月果然也在一旁坐下，就是坐著有些拘謹罷了，一邊倒茶一邊問道：“王妃很高興？”
“還好。”蘇曉神秘一笑：“柳欣瑩倒是個講義氣的，我只是在想，如果讓她發現，蘇嬌然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的話，會怎么樣？”
“若換成我，一劍穿胸！”寒舒云想想就氣。
還好蘇曉不是這樣的人，否則，她真是想想都要窒息。
蘇曉好笑：“反正無論如何，到時候只管看著就好。現在閑著也是閑著，舒云，我幫你施針吧，順便再寫幾個制藥方子出來，命人送到鄒縣的作坊里去，趁著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還盯在京城，多多的備些藥丸藥散什么的。”
剛開始聽到，寒舒云自然是高興，但緊接著又提起了一顆心：“照你這么說，難道要出事？”
“也不是沒有可能。”蘇曉取出針包，要來烈酒之類的仔細消毒和擦拭，緩緩說出自己心里的擔憂：“我和蘇家的事，說一千道一萬也就是些小打小鬧，可我從前實在不省事，根本就不清楚蘇家究竟有多少底牌。”
寒舒云一拍胸口：“怕什么？反正你有我呢，而且塵王和樓奇都是護著你的，誰敢欺負你？”
“不是為這個。”蘇曉搖搖頭，看寒舒云這般講義氣又打從心底里高興，越發耐著性子細細說來：“之前在蘇家，元月帶頭抄家，我們都是看見了的，我當時便在想，我娘留下來百萬財產，蘇家縱使沒有什么根基，可子侄也不多，家風多少也有點底線，何以就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內，把這么多的財產揮霍一空了？”
當初紅樓里頭的寧榮二府，都是歷代子孫坐吃山空，又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建了個大觀園讓榮妃省親，緊接著被抄了家，寧府所有家產被收走了，這才一敗涂地。
但蘇家才十幾年，家中男兒又沒有什么動輒一擲千金的劣根，是怎么就把百萬家財盡數敗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