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蘇曉的手就已經被握住了，腰間也被攬著，能清晰感覺到季衍塵掌心傳來的溫度。
兩個人都穿得薄，又挨得很近，她肋骨底下的那顆心，很不爭氣地猛跳了起來。
腦子里能想到的東西，也是既危險又混亂，幾次張口都說不出一句囫圇的話。
季衍塵緊了緊她的腰，愛不釋手。
可一想方才殺過人，不免又眉心一皺。
蘇曉對旁的還沒什么，一看季衍塵皺眉，頓時惱火，抬腳重重在季衍塵腳掌上蹬了一下，提著裙子就跑。
季衍塵愣住，有心沖上去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看著看著，蘇曉那氣急敗壞的背影，又讓他好笑地很，兀自低笑：“成婚也不賴。”
從小到大，他只見過皇宮里被圈禁一般的幽怨女子，每每想到自己的將來，總以為同帝后一般，好一些便如同普通夫妻，相敬如賓，攜手度日。
不必談及情感，也不論在意與否，彼此認定，平平淡淡過下去也是好的。
蘇曉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彼時他是不甘，就是對蘇曉產生了好勝心，就是想要蘇曉心里有自己。
有了還不夠，要更多。
那時的蘇曉也倔強，死活就是不肯認，讓他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仿佛做什么都是錯的。
可是現在，站在眼前的蘇曉越發完整，不止是人，還有心，一舉一動都能讓他看得一清二楚，令他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而且蘇曉的‘活’越來越真，再無那種虛無縹緲，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風遠去的擔心與懼怕。
穩穩的，就站在那里，他一伸手就能圈到自己懷里來……
他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卻把折返回來收拾殘局的暗衛們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當場跪下，問問他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然而他并未理會，徑直走進暖閣，本想摟著人睡覺的，卻見大床的帷幔已經垂下，地上還散落著一床被子和屬于他的枕頭。
這是……
“曉曉？”
掀開床簾，人早跑了！
季衍塵認命地撿起被子和枕頭，低頭看看自己，實在不便去寒舒云那里抓人，無奈獨自躺上去。
想他堂堂塵王，何曾自己撿過地上的枕頭？
不過，枕邊殘留的香風，混雜著極淡的藥味，甚是好聞。
……
是日一早，蘇曉爬起身來，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認命走下軟榻。
寒舒云睡相差，睡得晚還好，但若是睡得早，連只貓都擠不上去。
真為樓奇的將來捏把汗……
“王妃起身了？”青黛悄悄進來，看到蘇曉已醒，連忙上前伺候。
洗臉的時候，蘇曉越想越氣，自己昨天動了情，季衍塵卻好死不死地皺眉！
可惡！
不行，她是個不肯服輸的性子，今晚必須用上第二招——扮豬吃虎！
如果還是不行，那就算了，不強求，隨緣吧。
“王妃的臉色有些差。”青黛有些擔心，因著寒舒云還沒醒，聲音也低。
蘇曉懶懶地應了一聲，道：“你給我準備些東西，今晚要用。”
“王妃吩咐就是。”青黛伺候著她梳妝，手腳輕快，又穩當，“不過，外頭管家傳話來說，天還沒亮，宮中就來人請了，王妃可去么？”
“宮里？”蘇曉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大亮，“離上朝的時間都還早，說什么事了嗎？”
青黛蹙了蹙眉：“說是明輝太后的身子不大好，請王妃進宮瞧瞧。”
“那去吧，不必叫醒舒云了，讓子武和元月跟著我。”蘇曉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衣袖，又道：“把我的藥箱拿來，旁邊是有個匣子的，里面有一包用灰布包著的銀針，還有幾條水青藍色的手絹，一并拿來，記住了，拿的時候小心些。”
“是。”青黛明白，讓她小心的意思就是，那些東西里定然是放了些藥的。
才剛轉身，青黛就又想起了什么，悄聲問道：“反正王爺也要上朝的，不然王妃和王爺一起進宮？”
眼看蘇曉的臉色明顯變黑，卻又只是自己生著悶氣，青黛無奈一笑，屈膝福了福身子，悄然退下。
“誰要跟他一起！”蘇曉氣鼓鼓的很，低聲暗罵。
今天晚上再不行，就讓季衍塵孤獨終老吧！
她按照原計劃遠走高飛……
不，她要躲起來，然后任何想要接近季衍塵的女人，都要慘死在她手中。
看到鏡子里面孔逐漸猙獰的自己，她又泄氣，這怎么上了頭以后，連性子都變中二了？
難道前世的自己，只是因為孑然一身而封印了原本的個性？
越是想，蘇曉就越是忍不住心煩。
自從認清了自己的內心，她就越發覺得自己不像自己，這種感覺讓她慌，又好新奇，還帶著點小小的刺激。
想著找個人聊聊，寒舒云根本就沒開竅，元月太沉穩，也沒經過多少感情上的事，尋谷就更別提了，恐怕要笑到倒地起不來。
難道找青黛和白薇？
都不好。
林暮雨呢，又大婚在即，這時候肯定激動興奮，若還要耐著性子聽她咕咕唧唧的，豈不是為難了？
不曾想，心煩意亂進了宮，一路平安無事到了明輝太后宮里，又輕車熟路把下人支走之后，她忽然發現，或許沖著這個明目張膽在自己面前裝病的太后娘娘，倒還有的談。
她心不在焉地把著脈，無奈問道：“太后，世間男女在碰到情愛之后，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明輝太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上上下下瞪了蘇曉好一會，才嗤笑出聲：“下回要聊心里話，帶些好酒好菜來！”
“您身子不好，不能碰那些。”蘇曉長嘆一聲，正要接著絮叨，臉色卻又是一變：“你這幾天有喝藥么？”
敬語都改了，明輝太后也帶上了幾分認真：“按照你的方子抓來的藥，一直在喝。”
“你沒給自己下毒，讓我進宮來給你看診吧？”
“塵王妃，哀家是太后，活得又樸素，何來毒藥？”
蘇曉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