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你們抵達福源樓后究竟在哪？”
突如其來的一聲爆喝，形同平地驚雷炸起，嚇得幾個仆從渾身一哆嗦。
“我，我們……”
“說！”
“我們去了賭場……”
說完，幾個仆從面如土色。
身為奴仆，在主人停留于某地的時候，他們只能在原地等候，無論時間多長。
這也是規矩。
然而現實卻是并非所有仆從都會老老實實遵守這個規矩。
只要把控好時間，主人根本就不會知曉。反之，一旦被發現，即使沒出什么事，那他們不被活活打死，也要斷上兩條腿。
畢竟賤籍根本不能算作是人，只要主家不太過火，官府完全是睜只眼閉只眼，何況還出了這等大事，哪怕官府不追究，主家那邊也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大理寺寺丞皺了皺眉，看向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店小二，“那你在上菜期間可有發現什么異樣？譬如出現爭吵，亦或者有他人出入？”
“沒有。”
店小二回答的毫不遲疑。
他雖然最后一次上完菜后沒再進入包廂，卻也從外路過了不知多少次，里面有沒有出現爭吵，或者有其他人出入，他再清楚不過。
“不過……”
“不過什么！”
店小二一句不過，不止令大理寺丞雙眼一瞇，就連準備去往二樓包廂的蘇旭也轉身，將快要邁出的腿收了回來。
“不過在小的去其它包廂上菜時，有位客人問了句榮大人他們所在包廂多久能空出來。”
見大理寺丞不皺眉不語，店小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說道：
“小的不知這算不算異常，但也就只有那一位客人向小的打聽過包廂……”
大理寺丞問道：“你可還記得他面容？”
“記得！”
店小二趕忙點頭，中午才見過的人都記不起來，估計再問就是板子伺候了。
“畫出來！”
大理寺丞一開口，他身后便走出一身穿官服，腰間綁有一布袋，下顎胡須寸長的中年男人。
在向大理寺丞抱抱拳后，中年男人將腰間布袋解開，從中取出一只炭筆，一沓裁剪好了的宣紙，并將其鋪在了桌上，向店小二問道：
“性別、年紀、面貌特征、穿著打扮！”
“是位男客人，年紀估摸三十出頭，人有些微胖，看起來比較富態……”
說到這里，店小二仔細回憶了番，繼續說道：“長眼，眉毛比較濃厚，額頭有塊拇指大小的白斑，對，對，他這里有塊白斑，雖然被頭發遮住了些，但我還是看見了，另外他穿著也頗為不俗，像是富足一方的商賈財主，腰間還掛了塊價值不俗的玨……”
想到什么，店小二就說什么。
怕自己表達的不夠準確，他還在自己的臉上一統連比帶劃。
縱然畫像還沒畫完，但通過描述，在場眾人腦海已然浮現出一個身影。
“對對對，就是他！”
“今日向我詢問的人就是他！”
看著逐漸完善，躍于紙上的肖像，不用詢問，店小二的聲音便率先響起。
蘇旭沒有上前，而是對身旁的趙晨宇說上了句后，便舉步向樓梯走了過去。
審人找線索是由大理寺負責，維持現場，尋人抓人是由京都府和城衛司負責。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尋常案件都直接由城衛司負責，最后才交由大理寺或京都府審理。但奈何此次失蹤的人乃朝廷命官，而且還不止一個，大理寺自然而然也成了主導者，京都府和城衛司全力配合。
“指揮使，這邊。”
來到二樓，守在樓梯口的捕快伸手引路，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天字貳號包廂。
包廂不大，約莫八九平的樣子，里面局中擺放著一張木桌，門口是一個用來盛放點心的架子，窗沿處還有兩簇翠綠盆栽。
蘇旭大步跨入，目光在包廂里迅速掃上一眼，又到窗前看了看，等到各處不起眼也最容易忽視的地方逐一排除后，這才來到桌前問道：
“這些酒菜可有驗過？”
同行進入的捕快回道：“回大人，寺丞大人和捕頭已經讓人驗過，這些酒菜并無毒素存在，就連迷藥也沒有。”
蘇旭皺眉不語，目光一直停留在這桌酒菜上面。
根據筷子和酒杯擺放來看，榮適五人分別是三人各坐一方，另外兩人同坐一方，而同坐一方的兩人，又正好朝向門口……如果有人闖入，那么就算有一個人來不及反應，那么另一個人也會立刻察覺……
反觀這桌上的酒菜筷子杯盞，每樣都錯落有序，顯然沒有受到任何驚嚇，連桌布上都沒什么湯汁。
“你們將這些東西連同桌布移開。”
“是。”
不用捕快動手，城衛司的人便相繼上前將桌面清理一空。
桌面是那種用了不少年頭的視覺效果，通體烏黑發亮，可那幾滴滲透桌布印在上面的湯汁，卻又破壞了那種平整光滑的感覺。
蘇旭用手指沾了沾那近乎半凝固的湯汁，很粘稠，并非那種能輕易滲透葛布的湯水……
“莫非？”
猛地，蘇旭一個轉身，將目光落向了城衛司兵役手中的菜肴上面。
“你去讓廚子再做份花膠湯端上來。”
究竟是不是猜測那般，還得試驗過才知曉，如果真是那樣，那么這一切就變的愈加有意思了。
還有——
榮適幾人是怎么‘離’開包廂的？
倘若是從正門‘離’開，福源樓那么多食客，總該有人看到，若是通過窗戶……
雖然不高，但窗外卻是街道，人來人往。
“難道是走的屋頂？”
這個想法才剛一冒出來，轉眼就被蘇旭給按了回去。
因為這明顯不可能！
即便古代不像是現代那樣吊頂，抬頭就能看到密集瓦片，可那一條條椽以及封檐板就注定無法通行，何況還要帶上五個人？
再加上拆卸封檐板瓦片造成的動靜，即便真成功了，那也必定會引來店小二等人的注意。
“指揮使可是有什么發現？”
就在蘇旭對這樁密室失蹤案百思不得其解時，樓下審訊榮適幾人仆從的大理寺寺丞帶人快步走了進來。
面對蘇旭，大理寺丞寺丞這聲稱呼也是無奈。
像是面對他人，他要么是叫某某大人，某某指揮使，然而如今面對蘇旭，他只能稱呼其官職，不敢稱其名。
否者，那就犯了大不敬之罪。
別看城衛司指揮使官職比他低些，可皇太孫身份卻是實打實，朝中官員也不會真有人只拿蘇旭當個五品小官。
蘇旭微微頷首，隨即抬手指向了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