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旭其實早就想去西山道館探望一下景帝。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位雄主對于王圖霸業沒有了任何想法。
他反倒是直接搬到道館之中，去尋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
自古帝王，無不懷揣長生不死的美夢。
秦皇漢武尚且如此，景帝自然無法例外！
如今的景帝，已經將江山交給了太子蘇承德，平日里很少關心國家大事，只是醉心于玄黃不老之道，普通人就算想見一面都困難。
而今有了太子手諭，蘇旭當然得見圣顏。
拿著東西，他帶一對仆從就朝西山道館而去。
此地位于京都郊外，一行人足足趕了一個時辰的路，方才來到道館門口。
因為皇帝陛下就在道觀內潛心修煉，此處這兒的守備比起皇宮也是不遑多讓。
就連蘇旭這個皇太孫想要給老皇帝請安，也得經過一系列的盤查。
足足在門口待了一炷香的時間，蘇旭這才跟隨一個老宦官朝花園那邊走去。
老宦官名叫張震，在景帝小時候就負責照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了煩惱根的緣故，老頭七十多看起來就跟五十多似的。
就是那說話的腔調，實在令人有些受不了。
張震只要一張嘴，蘇旭必定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不，他蓮花指一捏，尖細的刺耳的聲音從嘴里擠了出來。
“殿下，您今天來的可真是時候，正好陛下停爐，不然恐怕無法得見。”
蘇旭聽著心里就跟貓爪似的，難受的一匹。
饒是如此，但他也知道張震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是連自己老爹都得禮讓三分的存在。
于是，蘇旭強顏歡笑道：
“呵呵，我與父王都非常擔心陛下的龍體安康。”
“眼見即將入冬，所以過來請個安，也好順便聆聽陛下的教誨。”
聞言，張震朝皇宮所在的位置拱了拱手。
“要咱家說呀，滿朝文武以及皇親國戚，也就唯有太子爺對陛下最是關心！”
這番話如果從普通的人嘴里說出來，砍頭那都算是輕的。
然而，張震卻毫不避諱。
主要是老太監從不參與朝黨之爭，人家是全心全意為景帝服務。
所以有些話，他嘴里能說，別人嘴里卻一定不能說！
蘇旭眼下也是連話都不敢接。
他如果應了聲，被其余人得知，恐怕會被口水噴死。
張震見狀，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呵呵，都說殿下藏拙多年，咱家今日算是見識了。”
太子爺都是張震看著長大的，蘇旭當然也沒有例外。
曾經的那個皇太孫，張震看了也是直搖頭。
按照以往蘇旭的性格，剛才勢必會接過話頭對自己老爹大吹特吹。
而今卻已知曉其中利害關系，可見之前的傳言并非是空穴來風。
蘇旭很早就看出來張震剛才那番話是在試探自己。
這其中很有可能是景帝那老頭兒對自己這個大孫子的考驗。
他心思異常縝密，又那里會不知道這其中貓膩？
面對張震的夸張，蘇旭只是拱了拱手。
“張公公謬贊。”
說話間的功夫，兩人已來到西山道光后花園。
景帝閑暇時，喜歡栽種一些花花草草，以此解除問道過程中的疲勞。
蘇旭站在外面，也被內里爭芳斗艷之景所吸引。
這時，張震指了指花園內的一處亭臺。
“殿下，陛下正在登仙亭，您自己進去吧，老奴就先告退了！”
“張公公請便。”
蘇旭微微抱拳，隨即整理好衣服走了進去。
這個花園的面積很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可謂應有盡有。
蘇旭看的一陣目不暇接，最終視線才落在一處亭臺內。
里面正盤腿坐著一個身穿道袍的耄耋老者。
他的面容顯得有幾分蒼白，但卻不失莊重威嚴。
渾身上下更是散發著一股令人不敢冒犯的氣勢。
如果普通人看到這一幕，恐怕已經納頭便拜了。
然而，蘇旭也是丟掉了那些繁文縟節，直接朝涼亭內走去。
他也不稱呼什么陛下，開口就叫了聲爺爺。
話音剛落。
一旁沖出一位威風凌凌的將軍。
此人虎目顧盼生輝，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將軍一把按住腰間佩刀，站在緩步上前的蘇旭跟前。
“見到陛下為何不跪？”
蘇旭看了眼正在閉目養神的景帝。
別看老頭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這如果不是他的安排，蘇旭打死都不信！
他會心一笑道：
“陛下永遠在我心里，而不是膝蓋所向之處。”
“你這將軍好生不懂事，我來見我爺爺，又與你何干？”
聞聽此言，將軍臉上的氣勢不由弱了三分。
蘇旭這句“我來見我爺爺”，說的的確令人無法反駁。
畢竟現在的景帝連龍袍都沒有穿上，向來以清風道人自居。
蘇旭就算不跪拜，其實也不算冒犯。
這一切，其實都是景帝的安排，就是想要考研一下自己這大孫子的眼力見。
對于蘇旭的表現，景帝非常滿意，暗道大孫子終于讓人省心了一次。
他隨意揮了揮手。
“爾等退下吧！”
原本在花園內的官兵頃刻間如潮退去。
見狀，蘇旭自顧自笑了聲，隨即一步登上涼臺，隨手拿起桌上的一顆蘋果就往嘴里塞，而后更是一屁股坐在景帝對面。
景帝笑罵道：“你這小子……”
“這里雖非皇宮大內，見到朕也敢如此無禮？”
蘇旭撇了撇嘴，隨后將嘴里的果肉全部吞下。
“爺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也甭拿九五至尊那套來欺負大孫子了。”
“孫兒今天過來就是看看您，沒別的意思！”
景帝連江山都讓給自己的胖兒子監管，足以說明早就不稀罕帝王之術那一套了。
對付這種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必須用其他辦法來迎合他的胃口。
作為一個現代人，蘇旭對人性的拿捏，遠比這個時代的人要強無數倍。
瞪了眼有些玩世不恭的蘇旭，景帝的笑容非常欣慰。
“比你老子強多了，起碼在朕面前，他就從不敢如此放肆！”
蘇旭解釋道：
“爺爺，我爹那不是尊敬您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