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踏鳳闕 > 第579章 西榮大皇子
  白蘭城又迎來一批兵馬,讓整個白蘭城內外越發顯得風聲鶴唳起來。

  榮戍身為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和皇室宗親,親自帶著麾下將領和白蘭城高層前往城門口相迎,可見這位西榮大皇子的地位權勢確實非同凡響。

  “恭迎大皇子。”

  榮翃今年三十出頭,身型高大挺拔,輪廓深邃如雕琢,棕褐的膚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有十分的豪邁英武氣。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榮戍跟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王叔何必如此多禮?”

  榮戍苦笑道:“臣此番不只是迎接大皇子,也是請罪。臣入駐白蘭城多日,清水河和小云山卻依然……”

  榮翃擺手道:“那是阿史那燕都出錯,與王叔各干?”這位大皇子雖然還沒進白蘭城的城門,但白蘭城發生的事情他卻是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榮翃正色道:“這事能成是意外之喜,不成也無關大局,王叔不必放在心上。”

  聞言榮戍暗自松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放松了幾分,“大皇子請先入城歇息。”

  榮翃含笑點頭,與榮戍并肩入城。

  他帶來的人雖不多,但榮戍身為西榮皇室宗親自然一眼就認出了是西戎皇室的血狼衛。

  忍不住又側首看了看榮翃,心中對如今西榮皇城的局勢也多了幾分確定。

  兩人正要并肩入城,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策馬之人還沒有靠近,遠遠地便高聲叫道:“緊急軍情!”

  片刻后,馬匹在城門口停下,馬上的人翻滾下來也不看其他人徑自走到榮戍跟前,雙手將手中的信函奉上。

  榮戍也顧不得許多,接過來打開一看,瞬間變了臉色。

  “王叔,出什么事了?”榮翃問道。

  榮戍強忍著沒有發作,將手中信函遞給了榮翃。

  榮翃低頭掃過信函,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散去,變得冰冷肅殺起來。

  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冷笑一聲道:“月泉關那樣的小地方,竟然還會有這樣的高手,竟能擊退我西榮精兵?”說擊退其實是含蓄的,信函上的消息分明是想要偷襲月泉山口的西榮兵馬一接陣就吃了大虧,現在回來的路上更是被人斷了后路進退不得。

  這是求援信,若不立刻派兵支援,只怕那幾萬人就要折在外面了。

  榮翃也不進城了,將手中信函還給榮戍道:“皇叔,待本王解決了大靖和老二的那些逆賊,再入城與王叔共飲。”

  榮戍一怔,“大皇子覺得是二…榮霆?你要親自領兵?”

  榮翃道:“現在還能有空閑斷我軍后路的,除了老二還能有誰?”

  榮戍皺眉道:“榮霆手中沒有兵馬,難道他當真投靠了大靖?”

  堂堂西榮皇子,從前去大靖當細作也就罷了,若真的徹底投靠了大靖,將來再被大靖隨便封個什么爵位,那真是將西榮的臉面丟在地上踩。

  榮翃道:“他沒有,蘇蘊樓也沒有?”

  榮戍默然,若真是如此也是他的失職了。

  進駐白蘭城這么久,不僅沒有抓住蘇蘊樓和榮霆,連蘇蘊樓手下有多少勢力查清楚。

  榮翃顯然沒打算現在計較這些,只是隨口讓榮戍點了三萬兵馬,加上自己帶來的血狼衛,一路朝東北方向而去。

  血狼衛是西榮皇室最精銳的兵馬,又有大皇子榮翃親自率領,實力自然非同凡響。

  西榮從來沒有養尊處優的皇子,榮翃身為大皇子就更是如此。他親自帶兵殺入蘇蘊樓麾下的包圍圈,硬生生為被困在里面的西榮兵馬殺出一條路來,雙方匯合之后原本已經士氣低沉的西榮兵馬立刻重振旗鼓。

  蘇蘊樓的兵馬數量本就不占優勢,如此一來也只能無奈撤退了。

  廝殺了半天后雙方才遠遠拉開了距離,榮霆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要滴出水來了。

  凌攬月遠遠的看著也忍不住感慨,“西榮血狼衛,果真名不虛傳。”

  蘇蘊樓問道:“與大靖皇室暗衛相比如何?”

  凌攬月搖頭道:“不一樣的。”即便許多暗衛都曾跟蕭九重上過戰場,但依然還是更偏向于情報方向的,而血狼衛是真正的嗜血狼兵。

  站在旁邊的榮霆神色陰郁,蘇蘊樓和凌攬月也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也不去招惹他說話。

  對榮霆來說他最大的敵人大約就是榮翃了,但對于榮翃來說,榮霆卻未必被他看在眼里。

  這對于榮霆來說,無異于一種巨大的羞辱。

  只是如今蘇蘊樓麾下兵馬也不過兩萬,無論如何也無法讓榮霆和榮翃公平的決戰的。

  “接下來,蘇城主有什么打算?”凌攬月問道。

  蘇蘊樓如今實力遠遜于西榮,硬碰硬實屬不智,凌攬月相信蘇蘊樓不會做那樣愚蠢的決定,但他們也不能再待在白蘭城附近了。

  血狼衛中有飼養大批的戰狼,這些畜生嗅覺最是靈敏,即便是在茫茫荒漠或草原中也能找到敵人的蹤跡。

  蘇蘊樓挑眉道:“看來凌小姐是有打算了?”

  凌攬月笑道:“原本我便是先一步來看看情況的,如今白蘭城的局勢我也清楚了,自然要有別的事情去做。蘇城主若是不嫌棄,不如一道同行?”

  蘇蘊樓搖頭道:“多謝凌小姐盛情,在下還有些瑣事需要處理,只得拂逆凌小姐的美意了。”

  凌攬月也不失望,只是含笑道:“如此,我們就先行告辭了,我相信很快便會再與蘇城主相見的。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又該如何稱呼城主?”

  蘇蘊樓道:“到時候的事,不如到時候再說?”

  凌攬月點頭道:“城主說的是,告辭。”

  “不送,凌小姐慢走。”

  目送凌攬月一行人遠去,榮霆冷聲問道:“就這么讓她走了?”

  蘇蘊樓挑眉道:“不然還能如何?”

  榮霆輕哼一聲道:“你特意去一趟朔云城,我還以為你能搬來多厲害的救兵,現在看來這凌攬月也沒幫上什么忙。有什么用?”

  蘇蘊樓搖搖頭,嘆息道:“你錯了,她能來這一趟,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大用了。”

  榮霆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蘇蘊樓注視著他道:“比起西榮和大靖,甚至是北晉,你我不過是兩只不起眼的蟲子罷了。蚍蜉撼樹,是不自量力。想要在這亂局中占得幾分好處,就要先將水徹底攪亂。大靖如今的敵人是北晉,若大靖鐵了心要先滅北晉,即便北晉與西榮結盟,大靖依然有足夠的籌碼讓西榮毀約。”

  “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告訴大靖人,西榮是他們的死敵,沒有和談的余地。”

  “就靠凌攬月?”榮霆問道。

  蘇蘊樓淡淡笑道:“她是凌闖的外甥女,大靖未來的皇后。”

  “你覺得凌闖和蕭九重會被你算計?”榮霆問道。

  蘇蘊樓搖頭道:“不是被我算計,而是他們想要白蘭城,想要通往西域的路,西榮擋了他們的路,早晚都要一腳踢開。我只是幫他們提前看清楚這個事實而已。”

  榮霆似乎被說服了,垂眸問道:“我們現在怎么辦?只靠這區區兩萬人,不可能是榮翃的對手。”

  蘇蘊樓并不著急,悠悠道:“戰場上有龍朔軍就足夠了,我們插不上手。”

  榮霆心有不甘,不等他說什么,蘇蘊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想清楚了,你到底想當個武將還是西榮的皇帝。”

  榮霆咬牙,卻還是將原本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閉上嘴不再多說。

  另一邊,凌攬月一行人快馬朝北方而去。

  莫語跟在她身邊只隔了一個馬頭,一邊向前一邊問道:“大小姐,我們就這么走了,蘇蘊樓會不會毀諾?”

  凌攬月回頭笑道:“有什么可毀的?蘇蘊樓這次若能達成目的,白蘭城對他來說就無關緊要,他沒有必要為了白蘭城得罪我們。若是不能達成目的,他也拿不回白蘭城,白蘭城跟他更沒有關系。”

  莫語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大小姐說的是。”

  “咱們若是不走,他不好動作咱們也不方便,何必呢?”凌攬月繼續道。

  莫語也明白她的意思,說到底他們誰也不能完全信任對方。

  蘇蘊樓或許還有底牌,但他絕不會在他們面前顯露出來。

  既然如此,還不如大家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大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兒?”莫語問道。

  凌攬月道:“先去月泉關。”

  “我建議你最好先去鄯城。”一個聲音突兀地從路邊傳來,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顯得十分詭異。

  眾人立刻戒備起來,將凌攬月圍在了中央,莫語和凌蕊一左一右跟在凌攬月身邊,目光警惕地看向那聲音來處。

  凌攬月偏頭看向旁邊的荒坡,嫣然道:“陸觀月。”

  原本光禿禿的山坡上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是好些日子不見的觀月公子。

  陸觀月看起來似乎跟先前并沒有什么不同,就連看向凌攬月的目光也一如既往的帶著幾分挑剔嫌棄,又似乎有幾分親近。

  去年洛都的事情帶給他的影響,似乎已經消失了。

  凌攬月有些好奇,仰頭看著他笑道:“好久不見,這段時間你看起來過得不錯?”

  陸觀月輕哼了一聲,從山坡上一躍而下。

  暗衛一直警惕地盯著他,見他朝凌攬月而來立刻就要拔刀。

  “自己人,不必擔心。”凌攬月阻止了手下。

  陸觀月瞥了一眼周圍眾人,才悠悠道:“蕭九重和凌闖倒是舍得你到這種地方來喝風。”

  凌攬月并不理會他的嘲諷,挑眉道:“你是特意在這里等我的?”

  “誰有空特意等你?”陸觀月不屑地道:“不過是碰巧看到你路過,順便提醒你一聲。”

  凌攬月也不介意,揚眉道:“多謝。”

  陸觀月抬手吹了一聲長哨,片刻后一匹矯健的黑馬從遠處跑了過來,在陸觀月跟前停下。

  陸觀月翻身上馬,控制韁繩走到凌攬月身邊,道:“正好順路,走吧。”

  凌攬月有些好笑:“你去哪兒就跟我們順路了?”

  陸觀月看著他不語,凌攬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前幾天就收到消息說你到了白蘭城,怎么一直沒見人影?我還以為觀月公子不想見我呢。”

  陸觀月道:“我不是你的下屬。”

  “誰敢讓觀月公子當下屬?又不是活膩味呢。”凌攬月笑道。

  這話還真不是假的,想要使喚陸觀月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要倒些霉的。

  “我以為你很高興看到蘇蘊樓和榮霆倒霉。”凌攬月道。

  陸觀月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那笑中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確實不錯。”陸觀月道:“蘇蘊樓為了他那愚蠢的弟弟倒是費盡心思,可惜……那位西榮二皇子,終究是個志大才疏的蠢貨,除了給蘇蘊樓找麻煩,什么忙也幫不上。現如今蘇蘊樓為了他連白蘭城都丟了,當真是……兄弟情深啊。”

  榮霆自然不能算是個蠢貨,而蘇蘊樓也未必全是為了幫榮霆。

  陸觀月這么說,顯然是之前蘇蘊樓把他得罪了個徹底。

  一行人停在這狹小的路中央說話也不好,于是便重新上路繼續前行。只是換成了陸觀月和凌攬月并肩,莫語和凌蕊跟在兩人身后兩側。

  一邊往前走,凌攬月一邊問道:“你為什么讓我先去鄯城?”

  陸觀月瞥了他一眼道:“因為你現在如果去月泉關,鄯城的那個……叫衛冉是吧?就要死了。”

  聞言凌攬月不由得一怔,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你知道什么消息?”

  暗衛和鳳儀衛并沒有傳來關于這方面的消息,顯然是陸觀月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渠道或者機遇。

  陸觀月道:“榮翃不想等到大靖兵馬齊整后兩軍硬碰硬交手,一時半會兒他也拿不下鄯城的龍朔軍,所以他決定……”

  “擒賊先擒王?”

  陸觀月嗯哼一聲,“你不信就算了。”

  凌攬月搖頭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多謝了。”

  陸觀月只是哼笑了一聲,并不搭話。

  之后兩人也不再說話,馬不停蹄地朝鄯城的方向趕去。

  去鄯城快馬加鞭也有足足三四天路程,一行人在第三天日落之后,才終于趕到了距離鄯城二十里外的地方。而這時,暗衛的消息才傳到凌攬月手里。

  夜色下,避風處一簇火堆慢慢燃燒著。

  凌攬月坐在火堆邊,手中是剛剛收到的密信。

  陸觀月的消息確實不假,榮翃召集了西榮乃至西域的高手,準備刺殺衛冉和駐守鄯城的龍朔軍將領。

  真正的戰場上,想要在千軍萬馬中斬上將首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蕭九重蘇蘊樓這樣的高手,在面對無數的槍林箭雨的時候,想要從容地沖入敵人護衛最嚴密的地方斬將再全身而退也是極難艱難的,更不必說許多將領本身實力就不弱。

  因此榮翃選擇的對象是年事已高的衛冉,而不是身份更高的凌闖,更不是身為皇帝的蕭九重。

  當然,如今衛冉駐守鄯城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也是一項最關鍵的原因。

  陸觀月抱著一些藥材從不遠處晃晃悠悠地回來,凌攬月瞥了一眼他懷里的東西沒有說話。

  若是尋常時候她還會有興趣和陸觀月討論一番醫術,但此時卻沒有那個興致。

  陸觀月在火堆邊坐下,一邊擺弄手中的藥材,一邊道:“心情不好?”

  凌攬月將信收起來,拿起放在一邊的水囊喝了一口水,皺眉道:“我們一會兒就要繼續趕路,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陸觀月挑眉道。

  凌攬月指了指遠處道:“那個方向,一路往前就能入關。我們現在要去的是戰場,你是打算回中原,還是跟我一起去?”

  陸觀月笑容譏誚,“怕我下黑手?”

  凌攬月扶額,嘆了口氣道:“算了,你高興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就跟你說一聲,一刻鐘后我們出發。”

  “看來衛冉那老頭的腦袋果然不太牢靠了?”陸觀月饒有興致地道:“很少看到你這么著急。”

  凌攬月吃著手中的干糧,喝著水道:“榮翃好本事,竟然能悄無聲息地召集這么多高手。只是……”

  看了陸觀月一眼,凌攬月蹙眉道:“榮翃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想要在戰場上刺殺一軍主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有這些高手。再厲害的高手,在千軍萬馬之中作用也是有限,他憑什么覺得能成功?”

  如果那些高手是被榮翃騙來的,傷亡太多對整個西榮皇室來說都未必是好事。

  刺殺敵軍將領是有時效性的,一旦戰機過了,刺殺的意義就大打折扣。

  但西榮皇室和西榮皇宮是搬不走的,榮翃敢騙那些高手來送死,往后幾十年西榮皇室中人在外面行走都得小心自己的腦袋。

  陸觀月聳聳肩道:“這我怎么知道?這個消息還是我從一個倒霉蛋那里聽說的呢。據他說榮翃拿了西榮西北方的一塊地做懸賞,誰拿下衛冉的人頭,誰就是那塊地的主人。那地方,比白蘭城統轄的范圍還大好幾倍呢。”

  “確實是很大的誘惑,但也得有命拿。”接了榮翃懸賞的都是西榮和西域一些大勢力,顯然這些人也知道單槍匹馬干不成這件事。

  但衛冉若是這么好殺,榮翃自己就派人干了,還用得著拿地懸賞?

  自古以來各國戰亂,為的便是土地。

  那地來懸賞,哪怕西域地廣人稀土地沒中原那么值錢,也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個大皇子能決定的。

  陸觀月對這個不感興趣,“這就是你們的事了,我只是順道將這個消息告訴你而已。”

  凌攬月猛地站起身來,被撲了一臉冷風的陸觀月不悅地道:“你要做什么?”

  凌攬月道:“我想了想,還是盡早趕到鄯城比較好,現在就出發。”

  陸觀月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我覺得你不是去救人,更像是去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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