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鶯坐在牛車上一顛一顛的，要不是屁股下墊的稻草夠厚，她還真就打算下車靠兩條腿走。
同時不禁感嘆，還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明明從小就坐慣了牛車，怎么就在這短短一年時間內就坐著不習慣了呢？
帶著這種感慨，長鶯隨著牛車走一步停三步的前進。
總算是在離開五十多分鐘后，趕到了倆人約定的路口。
在這個地方長鶯就不怕了，往前走幾步就是清河橋，橋過去就是清河大隊坐牛車的聚集點。
說句不好聽的，她在這里喊兩嗓子就會有好幾家人聽到，自然安全系數也跟著大大提升。
長鶯就這么悠悠的斜靠在牛車上，假模假樣的從挎包里搜出一本書，悠哉悠哉的看起來。
但很快她就沒有心思看書了，看著眼前驚喜異常的年輕男人，長鶯絞盡腦汁的想，她該說個什么借口，才能解釋用了隊里的牛車，不是第一時間給人隊里送回去，反而不慌不忙的等在門口?
好在李向前的關注點不在牛車上，他此刻面紅耳赤的結結巴巴，
“長鶯，你，你在外面怎么樣?”
“很好啊，你呢?”長鶯不走心的隨意敷衍，隨即反問道。
其實她本也沒有打算打聽人家的事，就是在不知該怎么回答時，習慣性的把問題拋回去。
隨后目光落在他胳膊上挎著的大籃子上。
李向前時刻注意著女孩的一舉一動，見她好奇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籃子，他撓了撓后腦勺，很不好意思的解釋兩句，
“這，這是祭品……”
剩下的什么都沒說，長鶯就明白了，一時也有些尷尬，她就是單純想轉移注意他的關注點而已。
沒想到直接就陰差陽錯的碰上了這事，天老頭爺，她真沒想貪吃！
這里是有一個習俗的，那就是祭祀了長輩的吃食只能自家吃，是不能分給別人吃的。
至于緣由，自然是運氣什么的云云……
這話也不好解釋，長鶯干脆直接保持沉默。
在長鶯看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彌漫，因為這可是第一個跟她表達過好感的男生。
雖然那天在他的話還沒徹底說明白時，就被她給岔開了，但這件事還是讓長鶯的心里留下了點點痕跡。
不過別想歪，這只是因為她第一次面對那樣的尷尬的情況，而留下的深刻印象。
最重要的是，現在看眼前的人面對自己時羞澀的表情，和熱切的目光來看，他這是還沒死心……
而在李向前看來，這段時間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的珍貴。
他這些年，在得知長鶯一直有跟李旭家來往后，就特意跟李旭打好關系。
就是為了能再看長鶯一眼，可老天就像是在特意阻撓他。
這么多年來，哪怕他時常去李旭家里轉，卻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她
他也經受不住家里的壓力，早已娶妻生子。
他一直都知道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也不敢奢望，只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而已。
望著眼前的女孩出落的越發耀眼奪目，他明白他該死心了……
該徹底把心底的那一份就不該存在的悸動給掐滅。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側顏，貪婪的享受著跟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只希望這個時間能長點再長點……
“咳咳，前兒，杵這干嘛呢?”這時一個粗啞的老太太嗓音響起。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腳步如風的沖上來，看了一眼眼神慌亂閃躲的孫子，精明犀利的眼睛瞬間釘在女孩臉上。
待認出女孩時，臉色霎時間變了。
長鶯也認出了這位老太太，但見她面色不善的樣，也歇了打招呼的意思。
微微頷首過后，就換了個姿勢繼續低頭看書，直接把這祖孫倆忽略個徹底。
李向前神色焦急的看向奶奶，嘴巴動了動想解釋什么。
老太太就像料到了他要說什么一樣，直接打斷他，冷聲吩咐道，
“你媳婦害喜嚴重，作為丈夫，就算不能替她受苦，也該早點回去陪她才是！”
這話一出，瞬間打碎了李向前的幻想和僥幸，他臉色慘白的看向低頭看書的女孩。
也就是這時，長鶯抬眸回他一個淺淺的笑，“沒想到你也結婚了，那我在這里給你道一聲遲來的恭喜。”
“你奶奶說的對，這個時候你是該陪在媳婦身邊才是。”
李向前備受打擊，垂眸不敢再看女孩笑盈盈的眸子，滿心苦澀的輕聲開口，
“謝謝，再見！”
“再見！”長鶯笑著點點頭，好像從始至終都不曾發覺一點他的不對勁。
失魂落魄的走了兩步，想到什么，他回頭對紋絲不動的奶奶投以祈求的目光，
“奶，咱們也回吧。”見她不為所動，心里有些不安，連忙解釋道，
“蔡同學應該是在等李旭。”
“嗯。”老太太的目光在牛車上頓了頓，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可在看到孫子那沒出息的樣，太陽穴狠狠地一跳，壓下心頭的怒意，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還不走?”
見他固執的站在原地，非要自己給個準話，她深吸一口氣，妥協的解釋道
“我跟蔡丫頭的媽是舊相識，托她帶兩句話。”
長鶯暗戳戳的看了一眼，神色從容到說謊不打草稿的老太太一眼，無聲的沖李向前點了點頭。
從這老太太之前特意點李向前的有媳婦孩子的事來看，主要是防止小輩犯錯。
可她現在的說辭卻怎么都站不住腳，因為老媽壓根就沒跟自己提到過，她認識這么個老太太。
最主要的是，長鶯這次也只是第2次見她。
看來她上次坐牛車時，感覺到有人暗地里觀察自己不是錯覺。
甚至她已經可以確定偷偷觀察自己的人，就是這位老太太！
李向前見倆人是真的認識，心里無限復雜，奶怎么不早說，要是早說，他就不會那么輕易放棄！
可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李向前一走，一老一少就這么眼神對峙起來。
良久，老太太的眉心微動，略顯渾濁的眸子滑過一絲唏噓，
“像，真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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