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靜得可怕。
姜聽緩緩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
病床脫離了原來的位置，床尾已經挨著窗邊了，地上還有一道道劃痕，衣服被子被胡亂扔了一地。
輸液架上的藥水還在往下滴，輸液管晃晃蕩蕩，液體滴落在地板上。
墻角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蹲坐在地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上好幾處都被鮮血染紅了。
商淮耷拉著腦袋，頭發凌亂不堪，右手手肘撐在膝蓋上，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滲出，匯成一條線，從斷裂的指甲處往下滴。
聽到動靜的商淮頭也沒有抬，冷聲道，“出去。”
聲音極度壓抑著怒氣。
姜聽深吸了一口氣，“先把傷口包扎了。”
地上的人指尖輕顫，動了兩下，這才緩緩轉頭，驚訝說道，“姜姐？”
“嗯。”姜聽緩緩點頭，“慢慢來，先包扎傷口。”
見他沒有抗拒，姜聽拖著凳子坐到了他旁邊，因為肚子隆起，彎不下腰。商淮配合的將手遞了過去，盤腿在地上坐直了身體。
不難猜測出商淮手上的傷口都是砸墻砸出來的，姜聽小心翼翼的給他處理。
商淮像是察覺不到痛一樣，目光呆滯的盯著傷口。
“我的手......還能恢復嗎？”
已經做了一段時間的康復訓練了，手是什么情況他心里大概有數，但還是忍不住再次詢問。
姜聽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旋即恢復如初，她如實說道，“想要和沒受傷的時候一樣肯定不行，但好好做康復訓練至少能恢復八成。”
商淮是軍人出身，有自己的判斷。
這個時候說假話騙他他也不會相信，就算是暫時相信了，訓練后恢復不了情緒會更加崩潰。
從醫數年，這種病人姜聽見過不少。天之驕子一朝跌落神壇，成為一個殘疾人，任誰也接受不了。
“八成。”商淮臉色難看，眼底蒙上了一層霧，聲音甚至帶上了一點哭腔，“我才剛進特戰部隊，我才參加一項任務。”
姜聽回想起自己趕回來給商淮做手術的那一天，雖然她回來時商淮已經疼暈過去了，但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淚痕。
受傷的時候能堅持，到了要出院的時候竟然哭了。
姜聽深吸了一口氣，“事情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我現在怎么安慰你可能都有說風涼話的嫌疑。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是得去接受。離開了特戰部隊也能去其他地方。”
商淮聲音哽咽，“要是你的手受傷，不能再做手術，你能接受嗎？”
“不能。”姜聽毫不猶豫的點頭，腦海里突然想起什么，喉頭發緊，睫毛輕顫，“但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不接受也得接受。”
商淮總覺得她話里帶了一層哀傷的底色，問道，“你......身邊也有人受傷過？”
姜聽緩緩點頭，“我有個師兄，以前是老師稱贊的醫學天才，還沒畢業就發表了SCI，但是因為醫鬧，手筋斷了，再也不能進手術室了。在那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他的手要是因為工作原因毀了也就算了，因為醫鬧，被病人家屬砍了一刀，就這樣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
想到師兄離開醫院前的樣子，姜聽內心涌起一陣酸楚。
商淮深吸了一口氣，“謝謝姜姐，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