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趙晢在書案邊盤賬，李璨坐在一旁出神。
“別憂心了。”趙晢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李璨嘆了口氣：“這都幾日了？父皇明知道你病了，還不讓太醫們來。”
還好他們察覺了乾元帝在藥方里做了手腳，趙晢沒有真的吃下那個湯藥。
否則趙晢當真中毒了，可真是要命。
這都好幾日了，乾元帝也不讓任何太醫來看趙晢，是真的不把趙晢的死活放在眼里。
皇后和岐王那些一同謀反的人，就關在大牢里，也沒有人敢提起。
她這里，有個宋廣琳，要送到太后跟前去，也一直沒說起這件事來。
這個時候，誰想面對乾元帝啊？
“母妃不回來，父皇只怕不會消停。”趙晢嘆了口氣。
“我去宮里吧。”李璨同他商議。
趙晢眸底有著憂慮：“我不能陪你去了。”
“是啊。”李璨點點頭：“你都‘病了’這么久，我要是再不進宮去求父皇，派人來給你醫治，父皇只怕是會起疑心的。”
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
“嗯。”趙晢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歉然道：“叫你跟著我，受苦了。”
“說的什么話。”李璨抽回手，嗔了他一眼：“我讓他們選個東西，一會兒我進宮的時候正好帶給陳念禮和韓氏。”
前幾日，東宮就收了請帖，陳念禮和李萊楠成親。
李璨肯定是不可能去赴宴的。
別說這個緊要關頭，她沒心思去赴宴，就是平時以她的身份，去赴宴也不合適。
除非是陳念禮高中了，身上有個一官半職的，倒還能說得過去。
不過也快了，到明年春試，陳念禮自然會榜上有名的。
三哥哥也會的。
陳念禮的父親是大伯父的恩人，這恩情不能忘，她雖然不去赴宴，但禮物是要送到的。
只是不知道乾元帝會如何，照這樣下去，明年春試還能不能照常舉行，都是兩說。
“好。”趙晢點頭應了。
李璨又笑著囑咐他：“你算好了賬目，就到床上去躺著，可別露出馬腳來。”
“放心吧。”趙晢起身送她。
路過陳念禮家中，李璨命人將選好的雕花楠木立柜抬進了陳家的大門。
陳念禮穿著喜服，面上并沒有多少喜悅，直到見到李璨時，眼中才有了那么一絲光亮。
韓氏倒是喜氣洋洋的，一臉榮光的謝過李璨。
李璨也沒多留，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便往宮里去了。
陳念禮站在門口量良久，直到里面招呼他。
韓氏則將李璨送的東西視為莫大的榮耀，到處同賓客們說。
陳念禮在心里嘆了口氣，照著媒人的安排，騎上馬兒帶著人出門迎親去了。
＊
李璨進宮，先去求見了乾元帝。
她心里是害怕的，眼下，乾元帝好像瘋了一樣，她也沒有把握能保全自己。
照理說，是該先去見太后的。
但她擔心，乾元帝會以她不敬重為由，直接給她治罪，干脆就先到了文德店。
德江平日里收她的好處不少，自然是小心替她稟報。
片刻之后，德江出來了：“殿下，陛下讓您進去呢。”
李璨點頭：“有勞公公了。”
“殿下客氣了。”德江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道：“殿下，您進去了千萬別勸陛下作罷，您只要順著陛下說，宸妃娘娘只是一時之氣，早晚會回來的。
陛下就不會發怒了。”
這是他這些日子的生存之道，從來沒給任何人說，也是當真覺得太子和太子妃值得，這才悄悄告訴李璨。
“多謝公公。”李璨朝她福了福。
德江能對她說這樣的話，也可以說是推心置腹了，很不容易。
“奴才那里受的起？”德江連忙躲開：“殿下，快進去吧。”
李璨跨進了文德殿。
乾元帝看起來疲憊極了，臉色發青，眼下更是青黑難言，一看就知道許久沒睡好。
“兒臣拜見父皇。”李璨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
如果是平時，她福一福也就過去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非得照著規矩磕頭不可。
“起來吧。”乾元帝瞥了她一眼。
“謝父皇。”李璨這才起身。
“許久不見你，今日求見朕，有什么事？”乾元帝上下打量她。
李璨這些日子睡得也不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人比在行宮的時候瘦了些。
大概是因為宸妃喜歡李璨，他看李璨，倒還算是順眼。
“父皇。”李璨紅了眼圈，再次跪下：“兒臣知道，父皇這些日子因為母妃的事，一直憂慮難安，兒臣本不該來打擾父皇。
只是太子殿下病下了，太醫們都留在宮中，給父皇調理身子，并沒有人去給太子殿下治病。
眼下，他身子越發拖的嚴重，兒臣斗膽，來求父皇下旨，讓徐院正去給太子殿下瞧一瞧。”
她說著，眼淚順著小臉滾下來，她沒有哭出聲，但看著卻極可憐。
“太子病下了？”乾元帝傾身問。
李璨看著他裝模作樣的，心中生氣極了，面上卻不敢表露，捂著嘴啜泣了兩聲，點了點頭。
乾元帝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里沒數嗎？
用不著在她跟前這樣裝？
“我近些日子，思念你母妃，時常頭疼，身上也不舒服，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乾元帝手扶著額頭道：“這才將太醫都留在了宮中。
等會兒，你出宮的時候，叫上徐景一起吧。”
“謝父皇。”李璨一臉喜悅。
她心中覺得奇怪，乾元帝怎么會這么爽快就答應了？
會不會……
她還未想完，就聽乾元帝問她：“太子病了多久了？”
“有五六日了。”李璨眨著眼睛回：“肚子脹的很大，難受的很，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這么嚴重？”乾元帝放在膝蓋處的手攥了攥：“太子病成這樣，你母妃有沒有回來看？”
他聽著，都覺得不忍心，趙晢是宸妃身上掉下來的肉，宸妃知道了能不心疼？
“父皇，您別這樣了，您這樣兒臣看著心疼，也害怕。”李璨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母妃要是知道太子殿下病成這樣，一定會回來的……”
乾元帝聽了這話，愣住了，這么說宸妃是沒有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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