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每日就將自己關在寢殿內？”壽王妃問她。
“二皇嫂，我不想出去。”李璨抬眸看她，忍著淚意：“大伯父回府，我都沒有回去。
我沒有臉去見他，也沒有臉見祖母……大伯母……”
還有大哥二哥……
是趙晢動的手啊，趙晢是她的夫君。
她是仇人的妻子。
這幾日她反復想著這些，太煎熬了。
“別太難過。”壽王妃拍了拍她手背：“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若是將自己熬出毛病來，多不值得？
你大伯父若是泉下有知，也必然不會想看到你如此。”
李璨抿唇不語，她快忍不住淚水了。
“我和你二皇兄聽到消息，就快馬加鞭趕回來了。”壽王妃溫柔地道：“我知道，我勸了你不一定會聽，但你從小身子弱，還是要以身子為重。”
李璨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背：“二皇嫂，謝謝你，特意趕回來開解我。”
“跟我客氣什么，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壽王妃拉過她的手：“哭出來，會好很多的。”
“二皇嫂……”李璨忍住眼淚，抬起頭來：“我沒事。”
她不會哭的。
哭改變不了什么。
壽王妃嘆了口氣：“你何苦這樣對待自己？”
李璨不說話。
壽王妃頓了片刻問她：“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璨搖了搖頭，緩緩道：“我不會留在東宮了。”
話說出口，大顆的淚珠滴落在自己手背上，她翻過手，將眼淚擦在了裙角。
“二皇嫂，時候不早了，你舟車勞頓回來，太辛苦了。”李璨起身道：“我安排一下，讓人帶你去客房歇著吧。”
她說著到門口去喊人，趁機擦了眼淚。
“不用了。”壽王妃起身攔住她：“你二皇兄也來了，在東寢殿呢，我們家離這里也不遠，我們回去。”
“這么晚了，你們還是住下吧。”李璨勸道。
“不用，馬車就等在門口。”壽王妃拉開了門。
她有心想勸，李璨絲毫沒有聽的意思，她知道說也沒用，干脆沒有再開口。
“我送送二皇嫂。”李璨跟了出去。
此時，東寢殿的門也開了。
趙晢同壽王一起走了出來。
李璨抬眸，便看到趙晢望過來，眼神哀哀的，看著可憐極了，她心里一窒，趕忙轉開了目光。
壽王也望著壽王妃。
壽王妃微微搖了搖頭。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壽王妃與李璨告別。
“二皇兄，二皇嫂走好。”
李璨站在廊下，對他們揮手。
趙晢在另一側，目送他們。
看著壽王夫婦出了寢院大門，李璨轉身便往西寢殿走，趙晢的身形在月光下清瘦極了，她心疼的不得了。
“窈窈……”
趙晢往前跟了一步。
李璨背對著他，停住腳。
“我能和你，說會兒話嗎？”趙晢盯著她纖細的背影。
衣袖寬了，腰肢細了，她又瘦了。
“太晚了，歇了吧。”李璨抬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快步進了西寢殿，合上門的一瞬間，她滑坐在了地上，張嘴無聲的大哭起來。
趙晢啊，她年少時心心念念的人，事事以她為先，將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她想白頭偕老的人。
怎么就到了這一步？
她不想走，可是他們中間隔著大伯父的一條命啊！
趙晢站在門外，聽著她壓抑的哭泣聲心如刀割，一拳捶在旁邊的墻壁上，鮮血崩濺。
“唉喲！”
無怠心驚肉跳，忙上前查看清理。
＊
李諺下葬這一日，天從早上便陰沉沉的。
一早，劉貞蓮夫婦來了一趟，李瑾也帶著趙音歡來了一趟。
李璨關著門一個也沒見。
她知道，他們要勸她，勸她原諒趙晢，包括一向剛直的哥哥也是，哥哥還是希望她幸福。
她也知道，錯不在趙晢，可她無法面對，真的無法面對，趙晢殺了大伯父，他們怎么可能像從前一樣好？
她獨自上了馬車。
趙晢自己騎馬。
李璨靠在馬車壁上，看著馬車內熟悉的擺設，往日種種甜蜜浮現在眼前，心中不免傷懷。
她本想早些時候走，卻又多留了三日。
不為別的，就想去見見皇后，畢竟疼她一場，以后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至于平南侯府的家人，等臨走時，去門口磕個頭吧，此生，終究是她對不起他們。
去大慶殿的沿途，道路還與從前一般。
李璨不遠不近的跟著趙晢，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是他們進宮，第一次沒有牽著手。
趙晢聽著身后的腳步聲，想著二人之間的疏離，猶如萬箭攢心，他無數次想站住腳，對李璨伸出手。
然而，他終究無顏去做。
李璨心中也不好受，她努力不看趙晢的背影，只是垂著眸子，盯著他的腳后跟，放空腦子，什么也不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納福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皇后娘娘二位殿下過去。”
趙晢點頭，李璨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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