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轉過小臉去，咬唇忍住啜泣，無聲的淚雨滂沱。
“窈窈……”趙晢將她往后拉了拉，語氣里夾雜著哀求。
李璨只是身子動了動，沒有回頭。
此時，已然有進宮赴宴的朝臣和家眷注意到這處，三三兩兩的人在不遠處駐足圍觀。
帝京城里，誰還不知道趙晢射殺了李諺的事？早有不少人背地里偷偷議論過了，說李璨也是不爭氣，大伯父都被殺了，還安心做太子妃呢。
不過，這也不稀奇。
太子妃是什么樣的身份？是多少大家閨秀想得到的位置？不說身份地位吧，就只談趙晢的樣貌人品，那也是無數閨秀的夢中人，李璨舍不得太子妃的位置也正常。
畢竟，朝中多數朝臣也都是想做太子的岳丈的。
沒有人覺得李璨會因為李諺，和趙晢翻臉。
此時此刻，他們才發現，原來李璨并不是他們理所當然認為的那樣。
趙晢往前一步，想將李璨攬入懷中。
李璨躲開了，忍住哽咽，語調盡量平靜：“殿下，你我的緣分，盡了。”
她說罷，又要走。
趙晢拽住她手腕，不肯松開，嗓音帶著哽咽：“你回頭看看我。”
他不信李璨看著他的眼睛，能狠下心離開他。
她一定舍不得，要不然，她為什么不看他？
李璨擦了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回頭仰起小臉看他：“殿下，你放開吧。”
她眼尾殷紅，纖長的睫羽還濕著，臉色青白憔悴，腰肢不足一握，仿佛風一吹就要折斷。
趙晢的心痛了又痛，好似一把匕首捅進來來回轉動，痛意綿延不絕。
“窈窈……”
他艱難地喚了一聲。
李璨低頭垂下眸子，終究不曾忍住，眼淚落了下來，手卻往后收了收，聲音顫抖：“殿下，我們不可能了。”
隔著大伯父的一條命，她還如何與他好好過下去？
趙晢能察覺她在顫抖，也能看出她的決絕，望了她片刻，忽然撩開袍子，對著她單膝跪了下來，殷紅的眼眸濕潤了：“窈窈，別走，是我錯了，我不做太子了，別離開我好不好？”
這么多年，李璨的點點滴滴已經融入了他的骨髓，他的血液，他的生命。
這種剝離太痛了。
他心慌了，從來沒有這樣心慌過，他不能沒有她。
哪怕是低到塵埃里，他也要留下她。
在不遠處圍觀的朝臣與家眷們驚得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眼中，太子向來高不可攀貴不可言，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說太子跪著求太子妃不要離開，他們都不會信。
即使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們都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這何異于天神墜落凡間？
“殿下，你快起來。”
李璨察覺到那些異樣的目光，使勁兒想將趙晢拉起身。
她也沒想到趙晢會如此。
雖然，她不得不和趙晢分開，但她不想趙晢被人看見這樣一面，再被他們編排、詬病。
趙晢在乾元帝面前的日子，本就不好過了，這樣會雪上加霜的。
“我不做太子了，我也不要皇子的身份，我們遠走高飛，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不好，窈窈……”
趙晢扣住她手指，不自覺便用了力，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留下來。
李璨克制不住淚意，單手掩面，泣不成聲。
圍觀人群，都看出這兩人的不舍，不少女子免不得暗暗唏噓，這樣的深情，世間能有幾回？
乾元帝也真是的……
“別離開我，好不好？”趙晢修長冷白的指尖拭去她下巴處的淚珠，眼神和語氣里都有希翼。
他的窈窈，也舍不得離開他。
李璨捂著臉搖頭，她胸口窒得難受，她有萬分不舍，但她不能了。
她平復了一會兒，想掙脫他的手。
“窈窈……”趙晢握得更緊。
“讓一讓，讓一讓！”
一隊禁軍從宮門內盡然有序的走出來。
門口觀望的眾人紛紛退讓。
禁軍朝著李璨二人那處去了。
此時，門口已經圍了幾十人，眾人讓遠了些，還是沒有離開。
“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回去。”禁軍統領公事公辦的開口。
他本是趙晢的人，看到趙晢與李璨如此難舍難分，心中也是不忍，奈何那么多眼睛看著，他也不好偏袒。
趙晢不理會他，只仰頭看著李璨：“窈窈，我帶你走好不好？”
禁軍統領一揮手，一眾禁軍頓時將二人圍了起來，隔絕了那些圍觀之人的目光。
“殿下。”禁軍統領這才俯身，在趙晢身邊低聲道：“太后娘娘提了您，正在為難皇后娘娘呢，陛下發了怒，要您立刻回去。”
李璨聞言掙脫趙晢的手：“你快回去看看母后吧。”
“窈窈……”
趙晢起身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
李璨沒有回頭，徑直上了馬車：“走。”
糖果擦著眼淚，揮了馬鞭。
她知道太子妃向來外柔內剛，這件事又關系到大將軍的性命，太子妃是不會回頭的了。
“太子殿下，請吧。”
禁軍統領退后一步站直了身子，臉上重新恢復了公事公辦的模樣。
趙晢看著李璨的馬車走遠了，轉身面無表情地進了宮門。
眾人跟上去竊竊私語，總覺得這個天之驕子的背影看著有幾分落寞，又帶著一腔孤勇。
這件事，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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