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昕不敢不從，起身來到蕭逸的對面蒲團。
但是，蕭昕不敢坐，而是繼續跪著。
蕭昕顫巍巍地端起酒杯，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罪人恭喜燕王殿下，掃平東洲，天下一統之日已經不遠了。”
蕭逸也端起酒杯，笑瞇瞇道：“老五這話說得好，孤王愛聽。”
“說起來，你我兄弟還是第一次單獨喝酒吧。”
“最后一次，父皇舉辦宮宴，也有好幾年了吧。”
蕭昕急忙回答道：“回燕王殿下，確實好幾年了。”
蕭逸將杯中酒喝了，放下酒杯，淡淡說道：“如果咱們不是皇室，或許咱們兄弟幾個就能齊心協力，共同致富了。”
“可惜啊，咱們偏偏是皇家，孤王之前偏偏又是太子，這才生出諸多的禍事來。”
“孤王排行第二，引得蕭韌不滿，想要奪取太子之位，說起來孤王是可以理解的。”
“可孤王實在想不明白，老三、老四，還有你老五，動的是哪門子的歪心思，非要得到這不該屬于你們的太子之位呢？”
“再說，若是孤王真的昏聵之極，你們有這種心思孤王也能理解。”
“可孤王之前的所作所為，應該還不算昏聵吧，至少接管大夏國，治理好這一方百姓，沒有任何問題吧。”
“可是，你們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搗鼓事，想要廢掉孤王，逼走孤王。”
“后來，你們確實也成功了，孤王北上，開創燕國，與大夏國近乎決裂。”
“事實證明，不管大夏國的皇位是在蕭韌手中，還是在蕭離手中，以及在老五你的手中，終究不能將大夏國帶入盛世。”
“所以啊，老五，有些東西，命中該是你的，逃也逃不掉。”
“如果命中不該是你的，你就算強求了，強行得到了，最終依然還是會失去。”
“就像孤王，當初北上，其實已經放棄了大夏國的皇位，到頭來這長安城還是孤王的天下。”
“而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三，以及你老五，都先后得到了大夏國的皇位，但都先后失去。”
“屬你老五的運氣不錯，孤王全力掃滅西洲各國，沒時間理會你，不然你又豈能坐皇位到今日？”
蕭昕聽著蕭逸的話，一邊不停地冒汗，一邊又不停地擦汗。
只是，冒汗的速度比擦汗的速度還快。
這邊剛擦了一把，下一批的汗就立即又冒出來了。
蕭昕的上衣，后背都濕透了，荊條緊緊貼著，讓他感覺到動一下都疼。
當然，蕭昕一直冒汗的原因，并不是蕭逸這一番話，而是剛才的事。
姚沖確實是他費盡心思找來的刺客，這也是他的最后一擊。
一旦成功，蕭逸被殺害之后，蕭昕就能接管他的一切，疆土、軍隊、臣民，以及燕王府的所有女人。
而蕭逸被殺，姚沖必死，這事也就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就算姚沖被生擒了，因為他的家人都在蕭昕的手里，他也會一力承擔下來，絕不可能將蕭昕出賣的。
只是，讓蕭昕千思萬想都沒能料到的是，姚沖擺了他一道。
現在仔細想想，這也確實是姚沖的自救之道，以及救家人的辦法。
因為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姚沖實在找不出第二種辦法可以破這個死局。
事實證明，姚沖的這一博是正確的選擇，而且太對了。
姚沖不會死，他的家人也會安然無恙，但蕭昕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或許會被姚沖的反擊打入萬丈深淵，進入萬劫不復之地。
蕭逸端起酒杯，淡淡說道：“老五，孤王敬你一杯。”
“這一輩，算是你獻出長安城的功勞吧。”
“孤王說過，孤王素來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所以，孤王就先算一算你的功勞，對你封賞一下。”
蕭昕急忙端起酒杯，一臉陪笑：“燕王殿下客氣了，罪人應該早日幡然悔悟，不然這東洲之定，早就可以了。”
蕭昕淡淡問道：“老五，你的意思是，你這不但無功，反而有過了？”
“咳咳咳……”蕭昕差點被蕭逸的這句話給噎住，立即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蕭逸則是轉首對藍小蝶吩咐道：“小蝶，把這事記下來，列為蕭昕的過失。”
蕭昕聽了，簡直想扇自己兩巴掌，我特么嘴賤啊故意謙虛做什么，白白上了這個混蛋惡太子的當了。
可蕭逸已經這么定了，蕭昕也沒辦法再改口，更不可能求蕭逸收回成命。
蕭昕不傻，他看出蕭逸是故意要收拾他了，而且是讓他自己挖坑往里面跳。
接下來的對話，我不能再犯任何錯誤了，蕭昕暗下決心。
喝了這杯酒之后，蕭逸看著藍小蝶倒酒，笑著說道：“老五啊，你把世家門閥殺了幾乎干凈，倒也省得孤王再沾染血腥了，也算是功勞一件吧。”
這一回，蕭昕學聰明了，不敢再謙虛，立即點了點頭：“燕王殿下英明，罪人認了這份功勞。”
蕭逸也點了點頭；“此事是你的功勞，但你的出發點，并非是真的為百姓做主，而是自保。”
“這就好比，你殺光了一處的山賊，并非是為了剿匪，并非是為了當地的百姓，而是自身受到山賊的威脅，出于自保。”
“所以，你雖然有功，但孤王不會賞賜你。”
“……”蕭昕越發認定，蕭逸就是故意涮他，所以他擔心，這種涮，到了最后，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蕭逸端起酒杯，藍小蝶則是給蕭昕倒酒。
“老五啊，你的功勞，孤王認為只有這兩條。”
“當然，如果你認為你還有別的功勞，可以說出來，咱們一起商量一下。”
“如果真是功勞，孤王一定會給你記上，論功行賞。”
蕭昕明白，蕭逸這是給他最后一次機會，讓他能夠盡可能地脫罪。
于是，蕭昕一邊擦汗，一邊飛快地思考著，他到底還做過哪些好事。
但蕭昕絞盡了腦汁，也沒能想起來，他又做過什么利國利民的好是。
蕭逸見狀，淡淡說道：“既然這樣，老五，孤王就評論一下你有哪些過失。”
“咯噔”一聲，蕭昕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他的命運轉折點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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