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特編第一作戰連 > 037.逐漸消融。
  時間向后推移十來分鐘。

  久違地再次觸碰外界的我仍在被推行的過程中,但這次我只是平靜地注目著前方,微風撫過我的臉頰,拂過我的胸膛,輕輕捋弄我的頭發,和煦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愜意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使我莫名地幸福和溫暖。

  不知不覺中,我感受到一縷刺眼的光芒已然照進我心扉陰暗的角落,我心中厚實的冰山似乎也正逐漸消融。

  我恍如隔世般意識到:

  這是希望為我帶來的動力,是期盼讓我產生的光明,是我自愿擺脫目下處境,是我從未放棄掙扎,才使固步自封的枷鎖步入分崩離析的殿堂。

  如若逃離和反抗果真能使我開始新的生活,成為自己人生的主角,那逃離便不再是謬誤,而是通往美好世界的鑰匙。

  反之,即使痛苦逾越底線,卻仍舊選擇以無盡承受之法草草了事,不愿高唱抵抗之歌,甘愿淪為背負他人奇怪情緒的階下囚,這才是會令身心情況每日愈下、一天更比一天糟的做法。

  不知為何,我的嘴角坦蕩地勾起笑意,而目下的我視線中的東西,已然從看過去會讓人心悅神怡的綠化植被和人造野景,轉為雖數量未達到可用密密麻麻來稱呼的程度,但卻仍無法于短時內給出具體數字的車輛,以及偶爾冒出的、一兩個穿梭于車里行間的行人。

  這些車的外表顏色裝扮各式各樣,包括但不限于珍珠般的銀,深淵色的黑,鵝毛大雪般的白,棕櫚樹般的棕,耀眼的紫……等純色。

  有些車上甚至有畫上無比美麗、畫風獨特、構造精美的二次元人像圖案,或者是貼上例如“爺上路了!”這種自定義的個性標簽,還有的則是把車涂成炫酷且視覺沖擊強的混色車。

  想必那些車主定然是個有為的年輕人,也十分喜愛自己寶貴的坐騎,所以才會將它們的外觀悉心打造。

  但聘請能夠靠給人家在車上畫畫賺錢,并且畫得如此完美的優秀畫師,價格肯定也不會便宜吧?

  既然腦子再度想到價格問題,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分析這些車的檔次,一番簡略的思索過后,發覺“應有盡有”這個詞在此可謂是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從如同甲殼蟲那般,外殼較小且內部擁擠,最多僅能容納二人,用移動通訊設備比喻這類車的載客容量,與僅剩16G儲存空間的、市面上最便宜的老年手機有得一拼,價格大抵也在汽車市場價底部的環保小車,到每個平凡家庭的首選出行工具,價格屬于中等左右的普通轎車,再到有點錢的土豪最中意的炫酷跑車和山地越野車,這里包含以上全部。

  但其他人的車再怎么樣,那畢竟是其他人的,是與這趟旅途無關的車,而扶助隊正帶我前去坐的,是他們這次前往我家搭乘的那輛私用車——這輛車屬于他們引以為傲、完全信服,甘愿陪其一同瘋狂的隊長,李應岐。

  李應岐這輛車是經過改造的面包車式越野卡車,裝有方便腿腳不便的重度殘障人士上下的各種裝置,以及能使我們坐得更安全和舒適的特殊座椅,外表也與我鐘意的顏色相同,同樣是外殼烏漆麻黑,不留一絲白色縫隙,望著它時很容易產生“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的神秘感。

  望著炫酷拉風的機械化內裝改造車,想到離搭上順風車起航這件事越來越近,在輪椅上的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興奮地舔舔嘴角,急不可待地想進去一探究竟,坐一下這雖有聽聞,但卻從未在現實中碰過的自動椅,心中竊喜地暗想:

  受傷這么久,看到炫酷的車還能像個孩子那般激動,再想想我從小向往成為的特種兵也屬于帥氣的職業,看來我內心的偏好從未變過……誒,這椅子沒例外的話應該超級舒服,同時也能夠保障我的安全,我很期待呢。

  我坦言:我從未想過你有這么酷的車。

  而他只字不言,只是將我推到后座的車門前便停止施力,且讓我與車門保持一定距離,我抬頭注目面露淡笑且鎮定地掏出電子操控的車鑰匙,對準車子按下某兩個按鈕的他,再將目光向朝上打開的兩扇車門投去,人造斜坡緩步放下,暗示我的輪椅方可從此上行。

  打開神秘的門之后我才發覺,車子里面比我想象的還要寬敞,后備廂的位置便也騰讓給了改造的特殊座位,光是后排的容量便足夠容下我和我的輪椅,簡直像是個小型儲物庫,而中排正好擺放兩張座位,很適合騰讓給兩位白衣扶助隊員,一切如同我想象中那樣完美,這讓我心里激動的情緒抑制不住地飆升。

  我被很平穩地推進車里面,輪椅的輪子正好與那張特殊椅子保持平行,顯然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的設計,此時此刻的我腦海中回憶起我曾立下的誓言——“要學會任何方面皆獨立起來,不再受任何桎梏的束縛,以后報答對我好的人”,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我心里冒出:

  曾有人說過:“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所以,“下次”也是同樣的道理。

  因此,當我決定嘗試自己轉移,就要毫不猶豫,說干就干。

  我將左手握成只準拇指用力的拳頭,把拳面支撐于特殊座椅之上,右手也捏成這種拳狀,把拳面抵在輪椅的坐墊上,特殊座椅意外地軟,我試圖在邊找平衡的同時邊施加力量,而我的下身如同不存在般,無法用上任何力,腰腹部位也不知怎樣發力,這使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難以言喻地感到尷尬。

  難道剛剛在心里想的那些激情澎湃的話,都永遠只能化為腦內高/潮?

  我有些不甘心地想著,不肯如此就輕言放棄,卻在思考的時候突然發覺特殊座椅的后背的空隙處是允準我抓握的地方。

  如果用左手扒住座椅的后背,將整個身體往椅子上帶,右手作為支撐找尋平衡的話,成功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還是那句話,說干就干。

  我的左手向座椅后背的空隙處抓去,緊緊抓住給我帶來希望的縫隙后,左手和左臂竭盡全力施加力道,右手和右臂同時也試圖爆發力量,盡量讓上半身不隨便亂動以此保持平衡。

  幾次同樣操作的嘗試后,我的下半身拖泥帶水、昏昏沉沉地向特殊座椅挪動,當我反復確認自己已經坐在座位上,才想暫且放開右手,嘗試去抓住特殊椅子的邊緣,先將有感覺的部位調整至舒服的姿勢。

  不過。

  失去平衡的感覺總是令我后怕,或許是我很久沒有復健,或許是我這輩子……嗯?不能這么想吧?

  哈哈,只是在放開右手的那一刻沒有掌握住平衡罷了,又不是會死掉的大事,沒必要以習慣性的負向思維想這個問題,下回重新嘗試就OK啦。

  但我卻聽他們這樣說:

  我做得很不錯,我做得已經很好。

  ……這樣已經很好了嗎?多謝。

  在刻意于先前沉默無舉,為的就是讓我自己試一次的扶助隊員的幫助下,我被安置于特殊座椅上,輪椅也被折疊起來放在一旁。

  靠在椅背上稍稍平緩呼吸、平復心情后,為了防止我的負性思維把我的腦袋占據,我又將注意力放到這輛車上,仔細想想其中的許多細節,一個疑惑便從我心中冒出:

  雖然再說下去,我給人的印象,可能就變成很久很久之前一套有關探險的書籍中的主人公——“問題多多”了,不過有好奇的地方就問出口是人之常態,那就將心里的困惑盤托出來好了。

  我問:我認為人的發型也是外觀極其重要的部分,如果李應岐最愛的顏色是黑色,保留一頭原生的烏黑帥發便已足夠,不必刻意將頭發染成紫色,所以這臺車為何不是紫色?

  聞言,他開口的答復是:

  里面的東西本已夠讓外人好奇,工作原因,我必須將外表偽裝得普普通通,而不是以私心選炫目的顏色。

  我認為他沒說完,便繼而追問。

  他遲疑片刻,才緩緩啟齒:

  我不再是扮殘時候那個喜歡用特別的東西引人注目的我,我不想用罕見之物博取觸及,也不希望他人用那樣的方式注視到我。我只想默默無聲地堅守本心,平靜安逸地生活。

  我的內心涌上莫名的觸動,更不知理應如何開口:

  在這個糟糕的世界上,有太多正常卻假扮殘疾,到處招搖撞騙,被發現后還死皮賴臉地抵賴,死不悔改的人。

  可在這個美好的世界上,也有患六大重性精神疾病之一的疾病,并且伴有肢體完整認同障礙,曾假扮殘疾人以此緩解日夜意圖剔去雙腿的痛苦,博取他人的關懷,卻在接受治療后下定決心要讓自己戰勝疾病、用真實的一面對待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再欺騙,不再偽裝,最后成為殘障人士扶助隊隊長的人!

  “——我不會讓這樣難以直言,卻無比動人的事埋沒在塵埃之中,我要讓更多、更多的人知道,你是個愿意敢于直面錯誤并決心改正的勇士,你是個表面瘋狂卻本性至善的好人,你是個哪怕自己的前途可能要完全毀掉,也愿意試圖伸手將我這樣的殘障人士,從深淵中拉出來的英雄。

  從客觀角度看,不可置疑,你曾確實是戴著面具耍弄他人善意,使別人無比寒心的騙子,但現在的你很好、很棒,樂意繼續向前看,愿意努力向前走,朝著更遠的地方進軍,這就足夠了。”——《程風斬的回憶錄。》

  在電腦上敲打完這段話的我,記憶再度被拉回當時的現實中。

  由于本質話廢的我并不擅長尋找話題,遇見話風突然變為那樣,即使心里無比感動,也不知應該以怎樣的方式接下,只能重新引出一個大家都能參與的新話題:

  能讓這臺帥車參與我們的旅途,我已經感到十分榮幸。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即使這趟旅途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火車或者飛機,它不論如何,也要承擔負責運送我們至機場,或火車站的工作。四舍五入,也是逃跑計劃中的一部分……

  等等!

  說到駕車行駛,我如“垂死病中驚坐起”般驚覺。

  如若駕車直接前往的話,會是如何?

  “哎,我突然想到,既然小風不想讓我們破費,那咱索性自駕去南山吧!

  四個人加起來算一個人頭上,油費加路橋費總共也只有一千多,可比買機票和火車票便宜多了,也省得去辦這個那個,要等賊長時間啥的,咱只用說走就走,明早就可以到達南山!”

  正當我想要發言時,張智聰直爽的聲音搶在我的前面,我看到旁邊的王平安和李應岐還愣住一會,隨后卻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李應岐有些神經質地拍拍張智聰的肩膀,現在的表情與他平日的冷淡樣完全不符:“行啊,再過幾年,我這個隊長可以讓位了。”

  “你不愧是智聰,智慧聰明,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隊長笑了,大抵是默認同意。主要還是看小風意下如何?”

  王平安在表示自己贊同張智聰的想法的同時,仍是處處照顧著我的感受,小心翼翼地詢問我的意見,生怕貿然做出決定又會使我感到不悅。

  只因在他們眼里,多重殘障的我,是個一點就炸,無比敏感的生物。

  而看到他們這樣,我卻不經意間有些憋不住笑,但故意裝作不滿地回答:

  “有人把我臺詞搶了,我很不開心哦?哈哈,不過看在今天的我心情不錯的份上,不開心也無事,全部拋在腦后就行。目下,咱要做的是趕緊上路!”

  聞言,王平安和張智聰紛紛哈哈大笑著戳戳李應岐,隨后提著行李敏捷地竄上中部座位,邊上車邊得意地說,玩笑里似乎帶著不可置信。

  “隊長,你有教他怎么捏一層虛假外表嗎?”

  “小風他什么時候學會演戲了啊,李瘋子,別擺清高臉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把他帶壞了!”

  李應岐面帶不解地走向駕駛位,坐穩系上安全帶后卻忍俊不禁,想必此時此刻的他,心中和我想的應該是同樣的反駁句:

  可別誣賴人,這哪是教壞的?分明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正向轉變!

  只是這種轉變體現在很微小的地方,沒有認真思考和仔細觀察,一般情況還真看不出來。

  但如果這樣堅持下去,毫無阻礙地到達南山,獲得穩定生活,“已有改變”這四個字很快便能體現于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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