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腳踏入水坑,濺起高高的水花,發出“啪”的一聲。
身后傳來苗大夫氣喘吁吁的聲音:“曉曉等一下!”
剛伸出去的腳又收回,肖霖曉轉過頭去,林貍正好也趕到,站在她身旁歪著頭。
火紅的大尾巴在空中一甩一甩。..
苗大夫的表情瞬間溫柔下來,笑著將幾個瓷瓶子遞出去。
“從左到右是麻沸散、麻痹粉末、毒藥和解藥,別弄錯了。”苗大夫百般囑咐道。
肖霖曉點點頭,抱緊瓷瓶,認認真真地記住每個瓶子上細微的差別。
還專門把麻沸散分出來,用布包裹好系在林貍身上,囑咐他要記住藥物的作用,必要時直接用藥,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小小的女孩蹲下身子,給低著頭的小狐貍系緊包裹,認認真真地同它對話,告訴它,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苗大夫著窗外的大雨,突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
很久很久以前,他還生活在那片百花盛開的峽谷里,過著與世隔絕無憂無慮生活的日子時。
也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陪著他走過無數溝渠與荊棘,只是蹦跳著、毫無索求地,跟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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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里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走路都幾乎要飛起,比雨落下的速度還要更快許多。
只要不是馬衙役那種日日想著摸魚耍滑的人,都忙著南陽湖附近居民在縣城里居住問題的事情。
肖霖曉大老遠就見衙役們甚至是縣城里的各位官員們,在大門口進進出出,身形快到都要飛出殘影。
很顯然沒有人有空帶他們去后院。
她干脆直接繞到縣衙的后巷,摩挲著找到那塊石頭,學著那個晚上厲行的樣子,將隱門打開。
“錚!”利劍出鞘,直接指向肖霖曉,在面前幾寸的距離才停下來。
肖霖曉一驚,卻不是害怕被傷到,而是疑惑為什么這種時候,隱門處還能有人手把控?
出劍的衙役清楚肖霖曉的臉才反應過來,趕緊將劍收回劍鞘中。
低著頭,單膝下跪,十分抱歉地說:“對不起山女大人,請原諒屬下的莽撞。”
肖霖曉笑道:“你也是恪盡職守,做得很好。”
她和林貍閃身進院,將隱門關閉。
著意圖送她去后院的衙役,肖霖曉擺了擺手。
十分善意地說道:“不必,我認識路,你只要守好此處就行。”
既然在如此繁忙的情況下都必須抽調出人手管暗門,更說明此處危險。
再聯系到白武的失蹤和韓威口中的“同事們”。
肖霖曉面色一肅。
還沒走出幾步,就偏頭對衙役囑咐:“除了我以外,任何知道這個暗門的人,都不要允許他們進出。”
能駐守在此處的衙役必然是王運成的心腹。
實際上,知道隱門的人著實不多。
若非能觸及到縣衙內部秘密的人,即便是官員也未可得知。
但韓威的那一手人皮面具實在是出神入化。
即便是肖霖曉都被他蒙騙過去。
要不是有熟悉人體骨骼的苗大夫在,恐怕她真要認為是白武背叛了眾人。
現在,縣城里又如此慌亂。
他們能抓一個白武,自然也能抓到第二個、第三個人。
肖霖曉是小孩子,身形矮小不容易被人易容模仿。
但如果是大人,帶上人皮面具穿上同樣的衣服,在雨水的影響下,想要蒙混過關實在過于容易。
肖霖曉只能防患于未然。
出乎意料地,王運成居然沒在前面縣衙里主持大局。
反而自己蝸居在小書房里,寫出來東西就讓門口侍衛送去,再讓官員們將問題都寫于紙張之上,通過書面溝通。
肖霖曉著送著文件,步履匆匆的侍衛,不由得皺起眉頭。
是個人都知道這般操作效率過于低下。
若是喜歡偷懶的人還能理解,但王運成是一心為民的好官員,為何會做出如此舉動?
甚至連他的手下都不能進入后院探討事情,反而一律通過文件遞送。
王運成如此謹慎。
肖霖曉想,恐怕背后又有問題在。
門口的侍衛們都認識肖霖曉,她就只抬手打個招呼,便抱起林貍打算進門。
卻被侍衛們攔下。
肖霖曉挑眉:“連我都不能進去了?”
侍衛卻是一臉愁容:“王大人囑咐,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您就別為難我了。”
肖霖曉眨巴眨巴眼睛,也收了用山女身份壓侍衛的心思。
既然王運成要求如此嚴格,必然有他的打算在。
只能退而求其次,問道:“那云逸郡主,我有資格見嗎?”
“當然,當然。”侍衛連連點頭,伏下身子伸著手帶領肖霖曉去偏房見云逸郡主。
偏房似乎是剛收拾出來的,里面空蕩蕩的,裝修也不甚高檔。
更是因為地方偏而外面又下著雨,屋里的光有些昏暗,肖霖曉甚至不清云逸郡主臉上的神色。
至于偏房先前的作用……
肖霖曉想了起來,這里以前是王運成家里的儲藏倉庫。
怎么王運成防人都防到自己老婆身上了?
肖霖曉眉心的皺紋更甚。
她進入房間,和正在穩穩喝茶的云逸郡主對上雙眼,一切了然。
輕輕放下小狐貍,讓侍衛關上房門走遠一些,肖霖曉盯著云逸郡主不置一詞。
反而是云逸郡主先坐不住,開口說道:“山女大人,找本郡主有何要事相商?”
肖霖曉淡淡開口,語氣里充滿嘲諷:“姨姨從來不喊我山女大人,更不會在我面前稱呼本郡主。”
端茶的手頓了頓,又慢慢放下,沒有灑出一點茶水。
云逸郡主狀似不急不緩地說:“抱歉曉曉,方才有外人在,自然是要注意一些禮儀的。”
肖霖曉分明清了,她說話瞬間,云逸郡主緊縮的瞳孔。
她又笑了起來,腳步不自覺往前一些,將林貍擋在自己身后。
語氣天真乖巧,說出來的話卻不甚動聽:“姨姨,其實你也很少叫我曉曉。”
云逸郡主忽然笑了,笑得滿臉愉悅。
她語氣輕松地說:“來你是見過那些帶著人皮面具的人了?”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