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潛出宮門是在一個白天。
對于惠貴妃來說是潛出,但對于惠貴妃宮中的大宮女“明月”而言,那是拿著貴妃手牌出門辦事去了。
守著宮門的人再跋扈,也不敢跟正在受寵的惠貴妃宮中起了沖突。
宮門侍衛訕笑著打開大門,還對“明月”高高喊了一句:“您走好嘞,路上小心著啊!”
“知道了,多嘴。”
“明月”頭也不回,語氣高傲地說。
畢竟是受寵妃嬪宮里的人,鼻子朝天是常見的事情,宮門侍衛自然沒有生疑,還美滋滋地覺著自己和大宮女套上了近乎。
嘿嘿,說不定回頭能在惠貴妃面前替我美言兩句,調到里面的崗位上呢。宮門侍衛想著。
一陣穿堂風吹過,他不禁摟緊了起滿雞皮疙瘩的胳膊,哆嗦著說:“怎么這么冷啊。”
趕緊鎖著脖子把宮門關上,侍衛低著頭,完全沒注意到出去的“明月”裙擺被吹起,露出下面黑色的底褲。
擅長打扮的女人是不可能在淺色衣裙下面穿深色底褲的。
即便是不太懂衣服色彩搭配的人,也會覺得奇怪得很。
“明月”——或者說,是潛出宮來的蔣陽云。
出了宮,她就不再是那個被困在宮墻里的惠貴妃,而是上去美麗柔弱,實際一身武藝的能人蔣陽云。
蔣安把她保護的很好,在嫁入皇宮之前,沒人知道她的閨名,只知道蔣安家里除了兒子們,還有一個武藝更加高超的小閨女。
聽說名字很像男孩名字。外面都是這么傳言的。
皇帝應當是知道她本名的,不過也始終沒放在心上過。
不然怎么會只喚她“惠兒”而非“云兒”呢?
蔣陽云出了宮門,卻并沒有選擇化名。
這個名字多好多霸氣,她想。
在僻靜的小箱子中脫下外面的裙裝,蔣陽云直接找了一個角落把東西燒掉。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確定懷中的令牌沒有丟失,蔣陽云了周圍情況,直奔向皇城西面。..
皇城東區住的是文官大臣們,那邊的娛樂和商業活動也更多一些。
至于武官,文武兩派始終關系不太好,以至于蔣安在選擇住址時特地選在了皇城的西區。
而那處宅子,如今也是她的大哥蔣天宇在住。
作為一名驃騎將軍——大內侍衛的領導者,住在曾經的大將軍府也沒什么。
蔣陽云此去,就是去找蔣天宇幫忙的。
她自己能力固然強盛,但面對著厲行信中所說的燕國探子隊伍,蔣陽云也不甚自信。
她預備在蔣天宇那里多薅幾個武藝好的大內侍衛來——反正也是給四皇子用的,不算逾矩。
聽見妹妹如此理直氣壯地發言,蔣天宇不怒反笑。
他這個小妹妹,從小就是這么個性子。
仗著自己武藝天賦高,整天拳打腳踢他們這些哥哥,還各種薅羊毛,把他們所有人的零花錢都消耗殆盡。
要不是因為吃多了糖葫蘆串牙疼的不行,恐怕自己的零花錢真的要在那個小姑娘身上被消耗一空了。
“你倒是挺好的啊,云兒。”雖然心里無奈,蔣天宇還是習慣性地喊著蔣陽云的小名。
“出了事情就找哥哥幫忙是吧。”
“那不然呢?”蔣陽云更加理所當然地說:“你是我大哥,我不找你找誰啊。”
“行,行。”蔣天宇搖了搖頭。
他也不是罵不過蔣陽云,只是從小寵妹妹習慣了,讓他怎么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語。
畢竟小的時候,最寵蔣陽云的可是他們的老爹蔣安。
要不是因為把她養成了這種性子,蔣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進入那個水深火熱的宮墻之內。
雖然,蔣陽云過得似乎還不錯。
不僅生下了四皇子,還成為后宮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惠貴妃。
那個一人,就是當今丞相的女兒——皇后。
蔣天宇終究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畢竟厲行小的時候,他也過很久。
厲行在蔣府里住著的時候,蔣安大將軍時不時要出征邊疆,而他作為驃騎將軍必須駐守京城。
那時,就是他獨自帶著厲行在京城里頭到處跑,可以說除了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他們都轉悠了一個遍。
盡管不知道厲行還記得多少,總之他對那段記憶還是十分記憶猶新的。
“行兒……四皇子,你要好好護住他的周全。”蔣天宇說。
蔣陽云默默點點頭。
她今天沒有將蔣安的事情說頭,只是略略透露了一點消息出來。
沒想到蔣天宇一點就通,瞬間領悟到事情的真相。
顯然,是早就在懷疑錢經武了。
也是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理解了妹妹自大將軍離開后,瘋狂想要推四皇子上位的行徑。
只有將權利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真正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明白,也曉得以后應當做什么了。
蔣陽云和他對視。
幾十年的兄妹情誼讓她瞬間領悟到蔣天宇的打算。
她只是笑起來,柔柔地,輕輕地說:“大哥,謝謝。”
蔣天宇搖了搖頭:“不用謝,我也是在為自己考慮。”
驃騎將軍的名頭聽上去很好,但實際上是個沒有晉升前途的職位。
畢竟常年在京城駐守,不能出去打仗,就意味著沒有軍功。
蔣天宇能理解皇帝的想法,他們家里已經出了一個功高蓋主的蔣安,即使蔣安沒有造反的心思,但不代表他們這些小輩沒有。
將他困在京城之中,也算是一種帝王策略,是對整個隆金朝的和平穩定負責任。
但是理解,不代表他沒有野心。
蔣安消失后,燕國卷土重來,如今的隆金朝沒有真正可以對抗他們的將軍。
蔣天宇自認為達不到蔣安的水平,但畢竟是他親手教導出來的孩子。
他覺得,自己上前線,至少比錢經武強得多。
蔣天宇不喜歡戰爭,但以戰止戰的戰爭必須要打。
為了天下百姓的和平。
為了所有人都可以安穩的生活下去。
無論蔣陽云的打算有多么大膽,蔣天宇都必須跟著她賭一把。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