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反倒讓江凡有點驚奇：“這么信任我？”
曹子健苦笑：“你覺得會嗎？對你，我怎么也談不上信任二字，但你有些時候還是很可信。至少……”他有些惆悵：“比我家里那些人要可信些。”
江凡輕笑一聲：“也真是難為你了。”
“但是……”曹子健神色無比復雜的道：“江凡，若被我發現你在危害大魏，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狙殺于你。”
江凡并未生氣：“你應該。”
曹子健看了他半晌，緩緩吁了口氣。
“能不能告訴我些具體的做法？”
江凡點點頭：“首先，得把蠻兒摘出旋渦，最好讓她盡快回歸北疆……”
和曹子健密議了足足兩個時辰，兩人才作別，期間江凡還交代了些別的事。
臨走的時候，曹子健盯著他看了好久：“江凡，我希望你真是我的妹夫，告訴我，你有辦法娶蠻兒，對不對？”
江凡靜靜坐在那里，一言不發，直到曹子健嘆息一聲離開。
——
“法座有些心不在焉啊。”
無痕抱著茶，瞇眼看著江凡道。
“前輩，您就別這么稱呼了，還叫我江小子就好。”
此刻的無痕就仿佛一個普通的垂暮老者，神態淡然，沒有任何昔年天下第三殺手的氣機。
“小子，十八歲封王，更執掌極樂，你做到了凡人十輩子都做不到的事，為何心思反而郁郁？”
江凡微微嘆口氣：“沒事，只不過有些小情緒。”
無痕緩緩道：“身為極樂之主，喜怒不形于色，你還不夠火候。”
江凡虛心受教：“確實，小子到底還是太年輕。”
無痕輕輕撫摸著茶壺：“今日喚你來，便是把這個交予你。”
說著，放下茶壺，從懷中掏出一截劍尖放在桌案上，二指推到江凡面前。
只有五寸長短，似乎已經磨去了鋒刃，而劍身尖端雕刻著幾顆細小的菱形水滴，卻非常平滑，好像封印于其中。
江凡看了看：“細雨令，那邊的事解決了？”
無痕道：“有老漁翁配合，細雨樓無恙。此后樓中八十一刺客就交給你了。”
江凡凝視著牌子：“天下刺客三甲，細雨八十一重樓，很強大的勢力，您老就打算這么放下？”
無痕淡然道：“世上之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什么舍不得的。”
江凡忽然抬起頭：“你快要去辦那件事了？”
無痕沉默片刻：“總要有個了結。”
江凡道：“過了這么多年，我以為你放下了。”
無痕道：“過了這么多年，是為了等你。”
江凡輕輕嘆口氣：“安享晚年不好嗎？晚輩還打算好好孝敬孝敬您呢。”
無痕忽然笑了，那個傳說中從來都是一張死人臉的無痕居然笑了。
“小子，別急，你不是說過，希望老夫扶上馬、送一程的嗎？還沒送完，不急著走呢。”
江凡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就好。”
無痕道：“極樂，終于迎來新主，老夫也不知道你將要把極樂帶往何方，但是極樂已經不是從前的影衛，老夫已經不想干涉你，不過……你該明白，許多人不是這么想，你要妥善處置。”
江凡點點頭：“我以為，您也不能接受。”
無痕沉默片刻，淡然一笑：“滾滾大江東去，人事起伏，皇朝更迭，此乃天意。你若是當真選擇另外一條路，誰又能阻攔，攔得住一時，又能攔得住一世？攔得住一個你，又能攔得住多少個你？”
江凡肅然：“前輩豁達。”
無痕道：“并非老夫豁達，是看透而已。說起來，自從老夫聽聞滄瀾江上打漁郎贈張宰輔歸隱所作臨江仙，便早已有所觸動，被你點化的，可不只是一個張之陵。”
江凡無奈的笑笑：“可惜，我又要出去把他老人家拉回這趟渾水……”
無痕呵呵一笑：“不必顧慮，老張心有不甘，只是無能為力而已。若是得見光明，他可以至死不渝，說起來，倒是會感謝你。”
江凡愣愣：“真會這樣么？”
無痕道：“老夫就很高興啊，有你接下這萬鈞重擔，也能過幾天老漁夫般的好日子，說起來，這輩子還沒為自己活過。”
江凡笑道：“那感情好，抽空您可以去白鷺洲找他耍耍，那老頭頂著個人間四隱的名頭，世外高人一般，其實你不知道，也是個悶騷的，老了老了，還搞個夕陽紅。”
無痕搖頭哂笑：“也就你這混小子敢拿他開玩笑。這老兒當年可不是好相與的。”
江凡也是忍不住失笑，是啊，一個一百六十多歲還敢泡劍仙凌云的家伙，怎么會是善茬？
緩緩伸出手，按在細雨令上：“我是比較缺人，收下了。”
無痕道：“不必矯情，交給你我放心。老夫隱約能感覺到你要做曠古未有的大事，路會很難走，多些保命的本錢沒毛病。”
“是，”江凡笑著將細雨令揣入懷中。
無痕道：“告訴我那徒兒，別一根筋，殺手嘛，總得腦瓜子活絡些。”
江凡點點頭：“好多了，畢竟刻意做了那么多年無底線殺手，早就沒那么執拗。”
無痕道：“你明白，他將來的位置很重要，要善用之。”
江凡嗯了聲：“可是，他的身世，將來該怎么面對？”
無痕沉默一陣：“人都有自己要過的坎兒，你幫不了他，若他過不去，那個位置，不能給他。”
江凡微微嘆息一聲：“陸這個姓，真是很討厭。”
……
城主看著那枚巴掌長的劍令。
“你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江凡點點頭：“它……是劍尖。”
城主道：“保管好，細雨樓八十一刺客，八十一重樓，只聽命于此。”
江凡道：“我總感覺，太上長老在交代后事，姐姐幫我看著點兒。”
城主莞爾一笑：“傻弟弟，人老了，都這樣，但他還有放心不下的事，不會那么容易上路，放心好了。”
江凡點點頭：“我待不了多久，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極樂城接下來還要辛苦姐姐。”
城主寵溺的拍著他的手背：“放心好了，有姐姐在，你準備好的東西，我會逐步實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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