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海洋看著山頂的云頭,眉宇慢慢攏緊。
他走到酒店外的觀景臺上,這處的地勢已經是附近最高,觀景角度最廣的地方。
他拿出包里的軍用望遠鏡,帶夜視、測距功能。
對著山頂云聚的方向觀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烏云中穿過了閃電,且云層滾動的速度非常快,從那一片樹葉晃動的速度,推算出風速并不低,肉眼可見達到時速50左右。
風速達到50公里這種會讓人寸步難行,很容易受傷。
風速達80公里都能把人攥走,譬如每年七月份開始的臺風。
風速一旦達到100公里以上時,就等于是超強臺風,輕易帶走人,生死由天不由我了。
而常出現在電影里的龍卷風,平均時速都超過了100公里,把人卷上天是這種超級漏斗型暴風的天賦技能。
遇到了,只有一條活路:逃!
現在山上風云的情況,顯然是上游處已經開始下暴雨了,但凡是與水有關的地方,都變得十分危險,不亦涉足。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山上的雨勢下來,也不過是個把鐘頭的時間。
回頭就道,“你們最好別去有水的地方,山上在下暴雨,不安全。”
說完,他也沒等那些人有什么反應,回屋里給衛沖下了命令,立即離開,下山,回酒店。
衛沖看哥哥表情嚴肅,只咕噥了兩句,還是乖乖跟上了。
兄弟倆出來時,學生仔有人不高興地道,“這位大哥,你別瞎說啊!剛才我問了旅店的人,說這種小雨不影響游玩的,最近山上都會下小雨,不出一個鐘頭,太陽又會出來。”
衛海洋擰眉,不想多解釋。
衛沖看看雙方,打了個圓場,“同學,小心使得萬年船。要不你們多帶點安全裝備,譬如掛鉤,自救繩索。創傷膏藥,創口貼。足夠的口糧等等,祝你們好運。”
“小沖。”
衛海洋已經走出去老遠了,回頭喝了一聲。
衛沖咧嘴朝學生仔們揮揮手,追了上去。
學生仔們互相看看,男生居多,都不以為意,認為山里的人說話更切實,卻不知他們詢問的服務員才干了一個多月。
一個男生說,“他說的那些東西,是人防抗險應急包啊!”
另一個女生說,“我有個包,出門時我媽給塞的說是什么應急包。”
另一男生說,“那不得了,咱們有備無患了,趕緊走。省得去晚了,你們還后悔,沒早一步看到美景。哈!”
那女生看著山頂的方向,有些猶豫,但被要好的女生笑著拉走,便沒再糾結了。
衛沖追上哥哥,問,“哥,真的有暴雨,會鬧山洪嗎?之前我查攻略說,這里從來沒出過這類事故。倒是咱們西南的山里,愛鬧泥石流。”
衛海洋冷冷瞥了弟弟一眼,小少年就不敢再逼逼了。
半個小時后,衛海洋突然開口。
“雨停了嗎?”
衛沖埋頭走了一路,只覺得眼前的雨聲越來越大了,走得有些心煩。
被這一問,他猛抬頭,眼底露出的都是驚詫。
兩人同時朝身側的一段山澗里看去,他們上山時還是一片亮盈盈的小溪,溪邊綠植遍布,還有野花搖曳,這會兒全然不見,綠植紅花了,小溪已經變成了大溪,溪水從清可見底變成了滾滾黃流。
呃……
“哥,那,那些學生要是真上山了,會不會……”少年人臉色變得很難看。
“去游客中心,報警。”衛海洋面容始終一片冷峻,跨出去的腳步更快了。
很快,他們到了游客中心,將山里的情況進行了匯報。
安全負責人也早接到了不同程度的報警,已經忙著叫救援隊,還有山腳下的消防應急指揮中心。
一問,聯絡員一臉愁色,“有旅客被困在水灘上了。那水灘,因為上游漲水,突然變大。有人躺上大石頭,就沒下來。”
兄弟倆,“……”
衛海洋立即帶著弟弟離開,直接回旅店去了。
衛沖一步三回頭,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唇抿了抿,最終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回酒店后,衛沖就忙著刷新聞,很快刷出兩條游客拍的視頻,但都是他們下山時看到的畫面,還沒有山上的。
但抗險救急的消息已經出現了,有消防隊趕到游客中心,帶著工具往山上趕。
衛沖突然想起什么,跑到窗邊。
他們住的這是景區酒店,有一側正是臨淵而起,淵下的河流直接著山上,已經黃流滾滾,濤聲嚷嚷,比他們初到時看到的清水綠帶,直接升級成了霸王級別。
這讓人心中不得不慶幸,又后怕。
衛海洋洗漱出來,道,“去洗個熱水澡。看什么看!”
衛沖這下忍不住了,“哥,你說那些學生會不會出事兒?”
“救援已經去了。”他沒有正面回答,讓衛沖更緊張了。
“哥,你……你怎么不去幫忙?”
衛海洋都懶得看人,回頭開了電腦,查看資訊。
衛沖慢慢進了洗手間。
衛海洋才抬頭看向衛生間門,心下微微一嘆。
他能說什么?
他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糾葛了,尤其是做了那個夢,看到女人壓抑刺紅的淚眼,聽到寶寶嘶心裂肺的啼哭。
他突然如釋重負了。
上輩子他已經用生命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和應盡的責任,這輩子他想自私一點,多陪在家人身邊,保護好朵寶。
事實也很簡單,人們能救的人是對危險有敬仰、對生命負責的人,除此之外,誰也救不了輕率、作死的人。
衛沖沖了個澡出來時,情緒也平復了。
他再看手機時,系統推送了幾條最新的相關消息:六名畢業旅行學生被困小江南景點,有一人被沖入水失蹤。
短視頻僅30秒不到,是岸上步道的路人拍下的可怕畫面:一個女孩因為水勢突然加大,一個腳滑摔下了大石頭。其他男生只眼睜睜看著,未敢挪動一步。因為他們只能緊緊抱團加強力量不被水沖走。
而被沖走的女孩,正是那個膽兒大的。
衛沖反復看了好幾遍,看得心口拔涼拔涼的。
他有很多話想說,看了兄長好幾眼,都沒能說出口。
衛海洋把一杯靈葉水放他面前。這是夏可蘭特地塞給他的,叮囑他也必須讓衛沖多喝。
衛沖很爽快地接受了哥哥的“關愛”,喝了一口就覺得身心舒暢了幾分。
問,“哥,如果你沒退役,會去救他們嗎?”
衛海洋頭也不抬,“不可能。我在西北服役,不可能穿越時空來救人。”
這個笑話,可真冷啊!
衛沖還是笑了,把心底的糾結都笑沒了。
這一晚,他做了個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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