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和渣夫一家終于轉移到了陸地。
那是附近的山頭上，住在官方搭建的臨時救災棚里。
一個小鐵屋里三十平不到，上下輔位，塞了二三十個人，平均每人擁有不過一平米的空間。沒有下雨時，只是睡覺還行，進入泥雨天后，所有人不得不擠在窄小的屋子里，就別提有多逼仄了。
到了火山病發期時，那是一個接一個的救災棚被感染，一晚過去，一個棚子尸橫遍地，地上墻上床上全是嘔吐的穢物，簡直修羅場。
衛海洋眼神一凝，回頭將孩子塞給了夏可蘭，背起夏琴就往馬路對面沖去。
原來那個守門的保安，本來是想攔衛海洋一行的，但見到后方跑來的大批病患家屬，嚇得一個哆嗦，直接躲進了自己的保安廳里。
笛——笛——笛——
響亮的警笛聲迅速靠近，車上下來的身著制服的民警拿著喇叭開始通告。
“同志們，為了全市人民的安全，針對此病情的擴散做出最新防控安排，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做好檢查，消毒……”
“同志們，這也是為了你們自己和家人的健康著想，請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助大家，克服病災。”
話是勸著說的，但是行動上是不容許例外的。
隨即就有一半的人停止了奔逃，朝官方人員靠近，詢問處理方法。
“大家放心，國家研究的抗病毒藥品會率先投送到醫院，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做好檢查。”
雖然這么說，但依然有些人并不放心，他們糾結著人群往外沖。
這時候鐵墻和人墻都立了起來，擋住了想要往外跑的人群，那些跑出去的零星幾個又被外圍趕來的人不由分說給拘了回來。
這一刻，就算明知道哥梨是對所有人好，可是做為弱小的個人來說，恐懼情緒占第一位，只想逃離身后那血泊遍地的死亡陰影。
“站住，你們都是從醫院出來的吧！現在不能離開，退回去。”
一個穿著制服，渾身武裝的防控員攔住了剛剛穿過馬路的夏可蘭三人。
夏可蘭看著自家的汽車，距離也不過百來米了。
衛海洋眉眼一凝，放下了夏琴，掏出了自己的退役軍人證明，說明了情況。
“如果要檢查的話，我們全力配合。只是想請求這段時間，我們能待在自家的車子里，我可以拿我的退役證做保證。”
說話間，朵寶突然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夏琴雙眼一紅，低聲請求，“同志，我們可以不回家，我們也不想傳染給家人。就是咱們今兒也是來給寶寶打疫苗的，沒想到會碰到這事兒。請同志行個好，我們就在車上等著檢查，也算是為孩子保個險。”
朵寶哭得更慘了，小臉震得通紅一片，朝衛海洋伸手的樣子，正向著人高馬大的防控員。
防控員看著哭得可憐的小娃娃，心頭也是一軟，點了點頭。
“行，你們上車，把車鑰匙給我。”
衛海洋點頭，把鑰匙拿了出來，打開了車門后，就交給了防控員。
等三大一小上了車后，防控員示意他們開了窗口通風，又叮囑了幾句要求，便離開了。
這一刻，三人才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夏琴忍不住叨叨，“哎，我說我跑得動的，海洋你就是太緊張了。這個同志也沒那么難說話。今兒咱們朵寶立了大功，回頭外婆給你做奶酪大餐。”
夏可蘭知道母親是真的緊張了，才忍不住叨叨轉移注意力，也跟著應和，緩解之前的緊張氣氛。
她看向男人還在觀察窗外的情形，小聲道，“不知道別的醫院，是不是這樣兒？”
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醫院已經被兩米多的鐵板圍了起來，外面站著的人都全副武裝，里面的人全戴著防毒面具，模樣看著就像災難電影里的畫面一樣，很是駭人。
剛才跟著他們往外沖的人，被抓回去時，還被電棍擊中，生生被拖回去的。
當地的民眾大多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些情況尚好的，一下子就被防控員的氣勢嚇到了，退了回去。但有些窮途末路，瀕臨死亡的人，就不管不顧地沖撞叫罵，場面激烈又可怖。
衛海洋立即拔起電話，“我打電話問問我爸。”
夏琴立即叫了起來，也想打，被夏可蘭摁住，換打給衛沖。
衛建國那邊還沒通，衛沖這邊接得很快。
“姨，你們回來了嗎？外面好像，好像有點兒……那個，我，我說不上來。”
免提開了，聽著青年的聲音明顯有些慌張，應該是碰到了病發場面。
夏可蘭立即問，“小沖，你回家了嗎？”
衛沖，“嗯，我回來了。之前我陪濤哥和峰哥去買電動車，路上就看到，看到有人吐黑血，就像網上說的那種……后來買完車，濤哥就讓我趕緊回家，跟你們聯系，讓你們也趕緊回家。”
聞言，衛海洋松了口氣，道，“小沖，你去看下隔壁的趙阿姨在不在家？給她送一套防護服和口罩，叫她千萬別出門。”
夏可蘭看了男人一眼，心下微嘆，這男人其實心比誰都軟。
“對了，我爸呢？”衛沖問出口，“我打他電話一直沒打通，剛好你們就打過來了。我想……”
“不準出門！”衛海洋一口打斷了青年人的心思，“爸這邊我去。”
說完這話，衛沖再問他們的情況時，夏可蘭母女沒有開口，只看著衛海洋。
衛海洋安撫了弟弟，沒有明確時間，便掛了電話，繼續打衛建國的電話。
眾人都擰著眉頭，緊張壓抑的氣息在車內漫延。
雖然做了充足的準備，到真正再經歷一次時，看到醫院里的那些畫面時，夏可蘭仍是覺得呼吸氣緊。
她目光朝車里轉了一圈兒，看到中控位置安裝的冷儲箱，打開來，里面放著飲料和甜品。
她拿出一罐咖啡，喝了一大口，甜味兒入喉，讓人心情稍緩，但仍覺得不夠。
她從車背后的集物柜里拿了盒方便面來，冷儲箱附帶了一個小型的開水壺，一壓就出熱水，泡上了泡面，再塞上兩根火腿腸，兩顆鹵蛋一并泡上放到中控臺上。
半天打不通，夏琴著急了。
“這個老頭兒，都這時候了也不知道在干啥子！早知道，今天就該讓他也陪著朵寶來，也省得干著急。”
夏可蘭撫撫母親的手，塞過去一塊巧克力。可是老人太緊張，根本不想吃任何東西，她只能塞去一杯熱水。
“喂？”
終于，電話通了，但傳來的聲音卻不是他們熟悉的衛建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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