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李濤說的不樂觀已經相當委婉。
就在他打電話這會兒，樓下又傳來了痛呼求救聲，他不得不從陽臺挪到了臥室里。
而聽到他說話內容的李家人，臉色全都變了。
李媽媽著急地拉扯李爸爸，李爸爸也是一臉糾葛，忙給女兒打手勢。
李淼立即給父母打了個“ok”手式，摸到臥室邊兒，拿出個玻璃瓶子，靠門上偷聽。
臥室里，李濤繼續說著自己的打算，口氣尚算輕松。
“隊長，我總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啊！家里兩老的之前去醫院檢查，雖然打了折，咱們家的積蓄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你們不收我們房租費，咱也不能當老賴，一分不出，咱可沒那么大臉。你看，衛叔那兒，能不能幫咱們背個書，寫個推薦信啥的？”
李濤很清楚，以他們南方外地人的身份，若是沒有本地人幫忙，想端這碗公家飯，并不容易。到時候報名的人一多，人事經理總會偏向于找本地人。
現在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一旦做了決定，很多事情就算沒有十拿九穩，也得加上個保險更穩妥。他就厚著臉皮打了這個電話。
衛海洋接電話時，也沒避開家人，手機的耳麥多少有些外放，家人們都朝他看了過來。
唯獨夏可蘭在逗朵寶吃豆奶，朵寶感覺到了他的注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即看過來，“呀”的一聲小奶音，張開沒牙牙的小嘴兒，笑得天真又暖心。
衛海洋笑了笑，不想打擾家人吃飯，走向陽臺，“我覺得你這主意肯定沒問題，回頭我讓我爸幫你周旋下，多半能成。只是，你跟家人都商量好了？”
“那當然。現在我家就我做主，我說了算！”
衛海洋啐了一聲，“少胡諂。有膽兒你把電話給李叔李嬸，我得聽耳聽他們的意見。”
砰的一聲響，從電話里傳來，接著就是兄妹倆的吵鬧聲。
衛海洋一聽，失笑，索性讓兩人吵，自己又坐回餐桌繼續吃飯，拿起小小軟軟的粉紅色硅膠小勺子，舀了一點豆奶，喂給朵寶，贏得朵寶一個暖心的小手拍。
電話里，李淼聲音賊大，全衛家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憑什么就只能由你當家，出去找活兒，我也要出去。我可是黑道三段，拿了金牌的。我在全國數一數二的武術學校當老師，都兩年了。”
“切，你那三腳貓功夫，花架子教書可以，要真跟人打，你還是咱家盆子里那才發新芽的小苗兒，太嫩！”
李濤這話，讓衛家女人們都露出不敢茍同的表情。
“我不管，我也要去當志愿者。”李淼發現了沒掐斷的電話，大叫，“海洋哥，你也幫我跟衛叔叔求個情，我們女生做事兒比他們臭男人做事可仔細多了。我知道你們隊里還有女隊長，女領導，女指戰員，都一點兒不遜于男人。”
“啊，還有我蘭姐，幗國不讓須眉。我這一雙手可以把你們男人打得嗷嗷叫，我蘭姐那一雙手，還能把你們治得嚶嚶哭呢！”
剎時，衛家女人全笑了。
夏琴開口替李淼說好話，李淼這姑娘就得瑟了，又叫上父母一起給衛家兩佬道謝，兩家直接連上線了。
李濤一看不樂意了，他明明是悄悄托人辦事兒，現在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社死的感覺不太好，他趁機搶回了電話。
“隊長，別理那臭丫頭，這事兒我等你消息。啊，對了，郭峰他也跟我一塊兒。他不好意思跟你們說，我就當這個厚臉皮了。”
電話掛斷，李家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李媽媽忽地就哭了起來，說起當初一家人逃難的事兒，說起那么多親戚朋友失聯不知生死，屋外響起了急救的警笛聲，現實容不得人嬉笑。
李濤半跪在父母面前，語聲懇切，“爸，媽，你們別怕。我之前中過標，已經產生免疫力了。就算是一線，但咱能得到官方支援，這用的防護品肯定都是最好的。咱們現在的科技多發達，專家們肯定連日夜地研究救命方法，會好起來的。”
他又對妹妹說，“小淼，不是哥信不過你。只是，蘭姐和隊長把家里的鑰匙，兩間屋子的菜都交給咱們了，這家里的事業也很重要。你不僅要保護好咱爸媽，還要看好咱兩間屋子里的菜，這都是咱未來安生立命的寶貝。”
李淼輕咬唇角，沉眉點了點頭。
她知道，哥哥說的沒錯，這樣的安排算是當下最好的安排了。
李父長嘆，“老伴兒，咱們能從南方逃出來，到這里定居，已經是從老天爺手里白揀的四條人命，該知足了。咱就當是，活一天賺一天吧！”
－
衛家
聽了李家人因為孩子出外工作的糾結，衛建國也忍不住問起衛海洋的轉業安排。
衛海洋直道，“爸，我這不還在養身體么？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才做完手術沒10天，你就要趕我出去工作了？”
向來嚴肅板正的男人，難得跟父親打了個花槍，眾人愣了一下，就樂了。
衛建國表情一言難盡，擺手道，“算了，我不管你。濤子和小峰想當志愿者不是難事兒，昨兒個我們小區已經開過會，要補充一批社區干員。除了咱們這小區，廠區那邊是老小區，人員秘度高，事情更多，更缺人手，我先打個電話問下情況。”
一般來說，內部推薦的人員容易過政審，都是知根知底的。正式選拔時，還得按規定走流程，就看個人能耐了。
衛建國去打電話，衛海洋回頭抱起睜著大眼睛看熱鬧的小朵寶，要上樓頂菜園溜噠，還叫上衛沖做鍛煉。
夏可蘭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衛海洋，你打算未來做什么工作？”
衛海洋回頭，“夏醫生，你可算是我半個骨科主治了，也這么急著想趕我出去工作？”
男人回頭時，天臺的陽光淡淡地照在他俊峭的側顏上，將那過過分明的棱角都柔軟了幾分，他勾唇輕笑，大白牙有點過于耀眼了。
這一幕只要夏可蘭的白日夢里出現過，太過于真實，太過于美好，她覺得這一點兒都不現實，強行擰了自己一腿肉，疼清醒了。
沉下了臉色，“我是說認真的，你真的能忍受天天待家里，圍著我們幾個女人小孩子和老人轉悠？”
就差一句：你堂堂大隊長，愿意降下身段，甘當家庭婦男了？
就算重生十世，夏可蘭也不相信衛海洋會變成“種田”的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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