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臉色變了變，眉心緊鎖。
“你想說什么？”
阿玉鼓起勇氣，這是她最后一次試探嘉敏了。
她從十八歲就跟著嘉敏，這么多年的情誼，她很難割舍。
然而她對嘉敏忠心耿耿，嘉敏對她，卻沒那么深厚的感情。
“娘娘……”阿玉低聲道，“是關于我兒子上學的事情。”
嘉敏的表情有些不耐煩，“這件事，我不是已經給你安排了嗎？”
“娘娘！”阿玉抬眼看她，“那間學校并不好！學生打架斗毆，老師也不務正業，整個學校是一團散沙，根本學不到東西的！”
“但只有那間學校不需要戶口。”嘉敏加重語氣，“阿玉，你兒子只是個私生子，連戶口問題都解決不了，又憑什么上公立學校呢？”
阿玉怔住了，她靜靜看著嘉敏王后那略顯鄙夷的神色，忽然間感到自己十幾年的忠心，似乎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戶口問題？
呵，她身為王后身邊的侍女，連自己孩子的戶口問題都解決不了，說出去誰信？
這件事，嘉敏動動嘴就能解決，過程甚至都不需要五分鐘。
可嘉敏就是不做。
或許是她在嘉敏心中的分量不足以讓她為她出頭吧。
阿玉想起在曼城時，她問過姜燦同樣的問題——
“我的兒子是個私生子，沒有戶口，上不了好的公立學校，而私立學校的費用太昂貴，我負擔不起。”
姜燦的回答是：“這個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辦好。”
阿玉以為她只是嘴上說說，卻沒想到三天后，她就收到南洋最好的公立學校的校長打來的電話。
……
“你發什么愣？”嘉敏王后嚴厲的聲音，讓阿玉回過神來。
她笑了笑，低下頭，掩飾自己微紅的眼眶。
“阿玉，我知道，你對我這種處理方式不太滿意。”嘉敏居高臨下看著她，“但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你只是一個侍女，我怎么可能為了你，去求一間學校的校長？況且你那孩子只是個私生子，這本來就是個恥辱！”
“王后娘娘！”阿玉聲音顫抖，“私生子怎么了？私生子……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配受到好的教育嗎？”
“私生子只會招人厭惡，成為別人的絆腳石！”嘉敏一想到桑晴的存在，就不由自主的失控，“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也勸你，不要打著我的旗號去做什么事，要是被我知道，我不光要你好看，也要你兒子好看！”
阿玉只覺得心寒，手腳發涼。
她以前是幫嘉敏做過不少事的。
她以為這叫忠心耿耿，但實際上，這叫喪盡天良……
阿玉勾了勾唇，最后一次試探以失敗告終，她也應該做一回對得起良心的選擇了。
“是，王后娘娘。”她恭敬的行了禮，“我都明白。”
嘉敏看她一眼，冷笑。
這侍女二十幾年如一日，對她謹慎順從，小心卑微。
當年父親挑選阿玉來服侍她，不就是看上這一點嗎？
任憑她怎么欺負她，她都不會反抗的！
“行了，你出去吧。”嘉敏閉了閉眼睛，“注意那兩個人的行蹤，別走漏了風聲！”
“是。”
阿玉輕輕退了出去。
月色如霜，即便在這夏日的夜晚，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阿玉姐，你怎么進去這么久？”
身后傳來阿淑的聲音。
阿玉勉強一笑，眼角眉梢間透著幾分落寞。
阿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久，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事。
“又在為兒子的事傷神嗎？”
“沒有。”阿玉搖了搖頭，“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他很快就會轉到第一公立小學去念書。”
“第一公立小學啊？”阿淑興奮道，“那可是咱們南洋頂尖的學校！呵，王后娘娘終于想通了，愿意幫你了？”
“不是王后。”阿玉看著她，猶豫再三說道，“是，尹家千金。”
阿淑眸光一動。
兩人眼神對視，心照不宣的低下了頭。
“所以，咱們兩個做的是同樣的選擇了？”阿淑自嘲的笑笑，“嗨，真是沒想到，咱們忠心服侍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比不上一個外人……”
“阿玉姐，我也知道，那位尹家千金實際上就是許給咱們好處，收買咱們。不過我還真愿意被她收買，起碼我弟弟的病有救了！再說，王后娘娘跟赫雅親王干的這事兒……真是傷天害理！”
“噓，小點聲！”阿玉急忙提醒她。
有些話爛在肚子里就好。
有些事，靜悄悄的去做就行了。
“我已經決定在庭審的時候說出真相了。”阿淑看著她的眼睛，“阿玉姐，你呢？”
“你覺得，我還會再讓我兒子回到那個只會打架斗毆的環境中嗎？”
兩人相視而笑，共同望著夜空和月色。
月光皎潔，卻仍有照不到的陰影。
而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吧。
……
赫晉又一次出現在西邊宮殿時，那些門口守衛都對他身邊那個高高壯壯的侍女產生了好奇。
主要是這侍女的打扮太妖嬈，而赫晉殿下向來低調，如今身旁忽然多了這么個人，這也太……
直到進了后花園，聶昕才把粉紅色假發脫下，瞪著眼睛看向赫晉。
在他發作之前赫晉先把桑晴拉過來當擋箭牌。
“那什么，桑晴，我今天來是有話要跟你說！”
桑晴憋笑憋的臉都紅了，許久才問道：“什么事啊？”
“關于庭審。”赫晉輕聲說，“下個月尹會長出庭，你要作為證人，接受法庭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