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偷到休書后,咸魚王妃掉馬了 > 第807章 吊唁
  沐明遠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之中,一時茫然:“黃楓……”

  武忠忙道:“是的,是京兆尹的侍衛護送來的!”

  沐明遠明白了,這是沐雍。

  皇上看了他的請奏之后,允準沐雍回來祭母。

  秦旭然忽地皺眉:“蔓琪在外面!”

  沐明遠也立刻明白,他這個女兒,看似聰明,其實并不怎么聰明,以前的所有好名聲,不過是沐府為她造的勢。

  若是她當著所有吊唁的人來一句:“沐雍!”

  那就真的沒有回旋余地了。

  兩人急切地跑出來,只見沐蔓琪拉住沐雍,聲音尖利:“是你,你還敢回來?要不是你,母親怎么會死?你……”

  “住口!”

  沐明遠急忙叱喝一聲,知道是個蠢的,但是沒想到這么蠢。

  秦旭然也快步過去,對沐雍道:“這位,便是黃楓吧?你姐姐因為你嫡母的離世,有些遷怒了,你別跟她計較!”

  沐蔓琪一怔,道:“相公,他是……”

  秦旭然將她攬住,警告似地緊了緊,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庶弟,沐黃楓,剛被你父親找回沒多久。得虧他這長相和你的弟弟沐雍有八分相似,要不然,還真找不回來呢!”

  沐蔓琪不解,但她感覺到秦旭然的目光很可怕,想想這一年多在定遠侯府過的日子,她雖不明所以,還是閉了嘴。

  沐雍瘦了很多,臉上又削掉了一塊皮,少了當初的囂張和狂妄。

  當他再次被關進京兆尹的大牢之后,他終于感覺到了害怕。

  既然當時他能被流放,他爹救不了他,這說明他也可能被砍頭,他爹未必也能救得了他。

  所以,他低下了他高貴的頭,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不一樣了,他木然道:“姐,姐夫!”

  秦旭然點頭,道:“雖說初次見面,我這個做姐夫的應該準備禮物,不過此時此地此景況,只能一切從簡,還望黃楓你不要介意!”

  沐雍木然點了點頭。

  感覺到從頭至尾也沒有看自己一眼的“沐雍”,沐蔓琪也不確定起來,不過,既然他不是沐雍,她就更不想理會了,不過一個庶子而已。

  沐明遠此時才松了口氣,他這個女婿,到底是出身大家,三言兩語,就把剛剛的危機化解了。

  他眼神復雜地看了沐雍一眼,如果在別院的時候,他能有此刻這樣的機靈,又何至于讓所有人陷入這樣的境地?

  沐雍機械地磕了頭。

  此刻,他什么也沒想。

  無疑,他這個娘是寵他的,他想要什么都會給,但是,那也是因為他有的情況下。在他被流放當日,他看到了一切,也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現在她突然就死了,成了一具尸體。他心里竟然很平靜。

  也正是他的這份平靜到木然的表情,讓不少人相信,他可能真不是沐雍。

  若是親子,看著自己親娘的尸身就在棺中,他哪能那么平靜?

  若是丟失多年,才找回來的庶子,那才說得過去!

  兩個押送他來的侍衛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們走過來:“沐少爺,該回去了!”

  沐明遠急了:“皇上既然允他回來,不是讓他治完喪之后再回去嗎?”

  侍衛道:“沐大人,若是親子,那自應在這里守著,守靈摔盆一樣不能少。但皇上說了,既然只是庶子,在不在的也沒關系,來上柱香磕個頭,也算孝道盡了。”

  沐明遠做聲不得。

  看著沐雍被帶走,沐明遠轉過頭,就接收到秦旭然警告的眼神。

  他腦子瞬間就清醒了,忙道:“黃楓啊,爹會派人去看你的,你放心,事情查清楚你就能回來了。爹在家里等你!”

  沐雍回過頭,再看一眼靈堂,那里香煙裊裊,一切顯得那么遙遠,那么陌生!

  吊唁之日將設三天,沐府門庭若市。

  當天傍晚,沐明遠把武忠叫了過去。

  武忠去時,只見桌上放著一個食盒。

  他有些不解。

  沐明遠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疲憊,道:“二少爺在京兆尹的大牢里缺吃少穿,今日匆匆一見,也沒能和他多說幾句話,我這心里甚是過意不去。這些菜,是我親手為他準備的,都是他愛吃的。你跑一趟,將這些拿給他吃。”

  武忠覺得有些古怪。

  夫人死了,府上都忙得很,老爺心里還是惦記著這位二少爺,看來大少爺的流放,給老爺的打擊很大。

  他道:“在下這就去!”

  武忠離去,沐明遠獨自在房中坐了良久,直到聽聞孔家來人,他才離開。

  這個孔家,自然是孔宜佳父親孔侑。

  他如今調任麟州,此時不過傍晚便趕到了,顯然是快馬加鞭而來。

  沐明遠雖然知道孔宜佳的死是怎么回事,但他并沒有如十幾年前那樣心虛著慌。

  一回生,兩回熟。

  十幾年前,他到底是太沉不住氣,明知道不會有什么端倪,卻怕裴家人看出端倪而不讓他們開棺驗尸。

  不過也不怪他,那時候的裴世渂,瘋了一般,不肯定相信裴漪是病亡,非說他妹妹身體康健,不可能一個月內就突然急病而亡,定是有什么貓膩。

  他也擔心,萬一真查出一些什么。

  但現在他一點也不怕。

  他這個吏部尚書給了孔家多少好處,他們清楚得很。

  不是他自信,便算他把話攤開了告訴孔家人,人是他弄死的,孔家不但不會鬧事,說不準還愿意把自家年輕的孫女再送個進來。

  這就是孔家和裴家的區別。

  陰暗潮濕,耗子到處跑,陰風凄凄,鬼氣森森的大牢,唯有遠處幾盞氣死風燈發出微弱的光。

  沐雍整個人踡縮在角落里。

  這里他不陌生,他幾個月前住了好幾天,這次又住了兩天。

  如果說有不同,那就是上次住的地方環境更惡劣,更潮濕臟污,而且里面還關著別人,動不動就會打他一頓。

  這次他的事還沒定論,給他安排的囚室環境稍好一些,而且是單間。但卻連一個人都看不到,反倒更顯陰森了。

  但上次他雖覺得環境惡劣,也受過驚嚇,但他自信他爹無所不能,能將他救出來。所以他的心情其實沒受多少影響,同樣囂張張揚,那時,孔宜佳幾乎每天親自或派人來給他送好吃的,他過得也不算苦。

  但這次,孔宜佳已經死了,而他,也知道有些東西變了。

  雖然他還抱著希望,雖然他也想做沐黃楓,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命運是什么。

  一只老鼠從他的腳下躥過,他嚇得一哆嗦。

  他現在在想,當初秦巖把他救下后,告訴他,沐明遠是準備讓秦巖帶他到別的地方置房置地,讓他永遠不進京城,衣食無憂一生的。

  他到底為什么想不開,非要鬧著回京城,為此不惜絕食,讓沐明遠松口讓他回來?

  如果知道回來后會這樣,打死他他也不想回來了!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一個獄卒提著一盞氣死風燈,踢踢踏踏地走過來:“那個誰,有人來看你了!”

  沐雍茫然抬起頭,誰這個時候會來看他?

  母親死了,沐府在治喪,客人在吊唁,吊唁的人還在,主人就不可能離開。而且夜里還要守靈。

  至于他那個姐姐,不要說他壓根沒指望,便是他指望,她應該也要在靈堂守一守的吧?

  很快有個身影在獄卒的身后現身。

  沐雍吃驚:“武忠?”

  武忠臉上帶著恭敬:“二少爺,這兩天府里亂,老爺叫我給你送些吃的!”

  正又餓又怕又孤單又無助的沐雍一聽,眼淚差點涌出來。

  他也曾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意氣風發,現在在這里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沒吃,獄卒倒是送過一回飯,發霉的糙米上面擺了兩根干咸菜,他連聞都不想聞一下。

  在餓得發慌的時候他也后悔,有發霉的飯菜總比餓肚子強,母親已死,不會有人給他送飯了呀。

  但此時,又有人給他送飯了。

  他道:“拿過來!”

  對于他頤指氣使的語氣,武忠并沒有半點動容。他將食盒拿進去,放在地上,然后彎腰恭敬道:“二少爺慢用,我先走了!”

  獄卒將門鎖好,帶著武忠離開。

  沐雍撲過去,打開食盒,誘人的香氣立刻撲了過來。

  借著走道里黯淡昏黃的燈光,能清楚地看見,第一格,里面是一整只雞,看著就香酥軟爛。

  第二格是一只香氣撲鼻的醬肘子,旁邊還有一壺酒!

  只有這兩格,但這兩格的東西,卻是讓沐雍饑腸轆轆之中口水直下三千丈的東西。

  沐雍已經顧不得講究了,他一伸手就撕了一只雞腿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抓住了那醬肘子。

  香氣撲鼻,他張大嘴準備大咬一口。

  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你若想死就吃。”

  這一下把沐雍嚇了一跳,他身子猛地一動,目光恐懼:“鬼?有鬼?”

  他迅速的抱住頭,躲在角落,瑟瑟發抖,雞腿也不要了。

  剛剛的聲音又道:“沐雍,原來你也會怕?你在害人性命的時候就沒想過今天嗎?”

  聽著這聲音感覺不對,沐雍抬眼,昏暗的光線里,他看到一個藍衫少女俏立的身影。

  那張臉燒成灰他都認識,他咬牙:“沐清瑜!”

  沐清瑜道:“嗯!”

  沐雍又氣又恨又怕,他四面看了眼,道:“這里你也能來?”

  沐清瑜笑道:“也不是不能來吧,我想要去而不能去的地方,很少,不過,很多時候,我不喜歡動而已!”

  “你來干什么?”沐雍不信,他不想看到沐清瑜,但是在這陰暗又森冷的地方,他竟又覺得有個人在,他便沒那么害怕了。

  至于她說她哪里都能去,他是不信的。她定然是也給獄卒銀子了,讓獄卒把她放進來的。

  “來救你呀!”

  沐雍連一個字都不信,他眼珠子飛快地轉著,接著冷笑:“我在這里好好的,要你救什么?”

  “你真的好好的嗎?沐雍,你母親死了,你就一點也不傷心嗎?”

  沐雍一滯,在剛剛沒有飯吃的時候,他其實還是有些懷念的。雖然送他流放的時候,他們都把他給忘記了,但是他的母親,一直是他要什么給什么,一直是最疼他的。

  不過,要論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自然還是父親重要。畢竟,父親才能幫到他,才能讓他做少爺!

  他道:“關你什么事?”

  沐清瑜又笑了,邊笑邊上下打量他:“沐雍,你說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明明是個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卻不肯像個人,不把別人的命當命,終于遇到反噬了。但因為還有用,被人從流放地救回來,卻不找個狗洞好好蹲著,非要回到京城找死!”

  “是你,都是你!”沐雍突然想起什么,他想到那天屋頂上的那個少年,他惡狠狠地道:“那個沐黃楓,是你找來的吧?他早就回到京城了,就是為了揭穿我的身份,是吧?”

  沐清瑜搖頭發笑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回到京城只是為了揭穿你的身份,你有這么重要嗎?”

  “那為何他恰好出現在那里,是不是你干的?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是不是?”

  “沐雍,你還真跟你爹一樣,遇到事情只知道去怨怪別人。如果不是你手上沾滿血腥,你又怎么會被流放?如果不是你惡貫滿盈,你又何必過得像陰溝里的老鼠?一個人做了惡事,還想逃出生天,你真當老天無眼呀?”

  “你滾,賤婢,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啊!”沐雍大叫。

  雖然沐清瑜突然出現在這里,嚇了他一跳,但既然是獄卒放進來的,那就沒什么可怕的。

  何況此時隔著牢門柵欄,她也進不來。沐雍根本不怕她。

  沐清瑜悠悠地道:“你就只能活一個晚上了,我算是最后一個來看你的人,你不知道感謝,還沖我鬼叫,你心真大!”

  “你胡說八道,小爺活得好好的,你竟敢咒我?”沐雍大怒。

  就算他再無知,也知道既然皇上說查,那就會等等流放地的消息回饋之后,審過了他再判定他的生死。

  沐清瑜輕嗤一聲:“一個人得蠢成什么樣子,才死到臨頭不自知?”

  “沐清瑜,你給我說清楚,小爺不是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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