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垂眸，淺笑。
“娘，小妹還小，不急，慢慢來便是。誰也不是一口吞下一個胖子。”
三妮抱著大妮的胳膊，歪斜著身子，朝著張氏吐了吐舌頭。
“娘，大姐都說我還小，你還不承認我小。我有很用心學刺繡，但是，我怎么繡都沒有大姐繡的好看。
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很努力了。你總說道我，我看村里其他小孩，還沒有我繡的好看。”
張氏又是一手指，點了點三妮湊過來的腦門。“你還嘚瑟了！”
三妮吃疼，立刻縮回了脖子，松開了雙手，跑了出去。
張氏立馬追出了門框，喊了一聲，“又跑出去瘋玩，別把衣服搞臟了。”
三妮回應道：“知道了，娘。”
張氏抱了一些木柴進廚房，大妮拿著竹竿，去屋檐下取晾曬的豬肉。
薛老太聽見動靜，在屋里喊了一聲。
“大妮，中午不燒火。”
大妮取肉的動作一僵，仿佛薛老太就站在她面前一般，臉羞澀的紅了。諾諾的回道：“噢。”
張氏在一旁使眼色，大妮硬著頭皮，問道：“奶，四妮還小，受不得餓，會哭鬧的。”
薛老太先是夸獎四妮一番，暗諷張氏母女，緊接著，明知故問一句，諷刺張氏母女不要臉，還賴在家里作何。
“不會，她乖巧懂事，又聽話。你娘她們走沒有？”
大妮的脖子和耳朵都紅了，羞愧的想找一個地縫鉆進去。但是，還是得硬著頭皮回應薛氏的問話。
“娘也是被楚彎彎給糊弄了，并不是有意這番做的。”
“是嗎？正常一點的媳婦，不應該先回來問問婆婆嗎？她倒好，直接哭喪回來。這不知道真相的還以為，家里誰死了。人人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她倒好，生怕外人不知！”
大妮和薛老太就這樣，隔著窗戶對話，一個在外面，一個在屋里。
“奶，娘她這不是氣糊涂了嗎？想著分家沒有得到好處，又想著這肉也沒有分到，這不就氣糊涂了嗎？”
“沒得到好處？大妮，我們村里這么多戶人家，不說三百戶，也至少有一百多戶吧。不說上千人，也至少七八百人總有的吧。”
大妮不明白這話啥意思，剛剛不是還在討論分家的問題嗎？大妮紅著臉，回應了一聲，“嗯。奶說的是。”
張氏在一旁干著急，因為她知道婆母的話意。
“娘，我錯了。”
大妮心中起疑，母親怎么忽然出聲了。
屋里的薛老太，顯然看透了二兒媳婦。這一次，根本沒有如張氏的愿望，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
“大妮，奶問你一個問題。”
張氏慌了，“娘，我真的錯了，求你別說了，給媳婦一點臉面吧！”
大妮不可思議的看向母親，咬了咬唇，眸中含淚，隨時都會洛下。哽咽的說道：“奶，你說，孫女在聽。”
“大妮啊，你想過沒有，為什么村里這么多人，唯獨你爹能去方家當學徒工。
說遠點，興隆鎮管轄范圍內，又有多少村莊山寨？難道那些人不想多掙點錢？不想去學門手藝？
后來又學成了，繼續留在方家當木匠師傅。難道一個木匠師傅只帶一個學徒工嗎？
方氏作坊，你也見過。如今搬去了鎮上，你也瞧見了里面的情況。你爹教那些學徒工的時候，可是全都教透了嗎？”
這個問題一直存在，只是被人給忽視了。有的選擇視而不見，有的念及兄弟情誼。
大妮沉默了。
“大妮，你是不是也覺得你大伯一家都有些不知好歹，花著你爹掙來的辛苦錢。
若沒有你爹給的貼補家用的銀錢，靠種地能值幾個錢？
還有你小叔時不時小病一場，還不是你爹上交的錢，若不然家里哪有閑錢給你小叔抓藥！
就陳家那摳搜樣子，你小叔賣上一年字畫、抄錄一年的書，怕是兜里都剩不下來幾個閑錢。
尤其是你大伯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除了偷我的錢，他可曾偷過你爹的錢，或者村里其他人的錢？
有沒有想過，他除了頂撞我和你爺爺，和你爹、你小叔說話的時候傲慢一些。
總覺得他有三個兒子，大伙就該這樣讓著他、慣著他。但是，你爹和你小叔從沒有退讓過，他也就是嘴皮子上討到一點便宜。
除了賭坊那一件事，他做的過分了一些。若不然，你爺爺也不會同意分家的。他這么混賬的一個人，你覺得他笨嗎？
為什么那日鬧騰的那般兇的時候，他都沒有扯你爹的陳年舊賬。還有你爹，為什么直接就同意了這樣不公平的分家！你可曾想過？
你大伯一直咬著你小叔不松口，但是，他為何不說你爹呢？你爹當上木匠師傅以后，這些年掙到的銀子不少。
在鎮上買一個四合院都足夠了，甚至還綽綽有余！這點，想必不用我說，你作為他大女兒的，最清楚。
錢呢？哪去呢？你今日幫你娘說話，奶的心很難受。覺得這些年白疼你了，完全養了一個白眼狼，是非不分！”
大妮羞愧難當，低垂下腦袋。
被薛老太揭開了遮羞布，大妮和張氏都感覺無地自容，臉火辣辣地疼。
緊接著，薛老太忽然語氣嚴厲，一改之前的和緩。
“張氏，你們二房這些年貼補家用的銀子，交的很多嗎？
你摸一摸你自己的良心，問一問看。當年你進門的時候，老二他還只是一個學徒工，沒工錢不說，還需要每個月上交口糧給方家。
別看你帶了多少嫁妝，你敢說你要的彩禮錢少嗎？你那孤兒寡母的母親、弟弟，你們家的田地、房子，你弟弟念書的錢，等等，你摸摸你的良心，這些錢哪里來的？
不是老大種地換來的嗎？不是老三賣字畫換來的錢嗎？若非如此，老三會落得自個娶媳婦，還得去借錢。
那之后，老三向老二借錢娶媳婦，還寫了欠條。可當初老三和老大掙錢供應老二娶你進門，供你弟弟念書，供你娘家買田，好讓你那寡婦娘能做在家里收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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