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慈寺的晚鐘按時敲響,空山寂靜,回音迭起,經久不息。
秦月淮在鐘聲中醒來時,對上了一張熟悉不已的明艷小臉。
“你醒了?”
沈煙寒的眼睛一亮,雙眸就如星辰點點落入碧波湖中,水波瀲滟,碎光璀璨。
可說完話后又記得自個還在與他生氣,沈煙寒霎時收了情緒,身子也往后仰,鼻中輕哼了一聲,冷睨著他。
秦月淮被她這分明欣喜卻耍起脾氣的模樣逗樂,勾唇一笑,緩緩坐起身來。
在習慣性地要喚聲皎皎之前,狡詐的郎君看了小娘子一眼,然后弓起了背,張口就是一聲咳。
果不其然,剛咳一聲,沈煙寒就身子往前,眼睛湊到了他臉邊極近處,皺起了眉看他。
秦月淮側臉看她,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四目相對,沈煙寒忽覺上當,憤憤道:“你耍我。”
郎君趁她后退之前眼疾手快地抬頭壓住她的后脖頸,看著她的眼睛,低低問了一聲:“哭了?”
像沈煙寒這種心氣兒極高的小娘子,在人跟前從不示弱,即便方才看著氣若游絲的秦月淮,六神無主的她在眾人走后偷偷抹了好幾回淚,此刻眼皮是又紅又腫,依舊嘴硬道:“哭什么?大師說過你沒事,我只需要等你醒來就成了。”
秦月淮沒拆穿她的謊言,壓著她的脖頸,緩緩將她的額頭壓到他的額頭上。
自知道自己的心意后,秦月淮就極愛用這些讓沈煙寒與他親密的小動作,正如他在多數情況下,都慣著沈煙寒的那點好奇心,大方地縱容沈煙寒在他身子上又探又尋那般。
在秦月淮暈倒的狀況下,沈煙寒心中方才那點氣性已消得七七八八,察覺秦月淮壓她靠近他的臉時,她象征性地掙了掙,沒掙開,便就作了罷。
不一會,兩人的頭就緊緊靠在一起,鼻尖呼出的熱息彼此可聞,無比親密,又曖昧。
聞著男子獨有的氣息,沈煙寒故意語氣不好地道:“靠這么近做甚?佛門圣地,你注意些影響!”
秦月淮被她又逗樂,喉中低低地笑了一聲,“影響到誰了?”
沈煙寒哼了聲,不說話了。
秦月淮用鼻尖蹭了下沈煙寒的鼻尖,與她若即若離,手掌摩挲著她的脖頸道:“吃東西了嗎?”
他這一暈倒,她哪有心思去吃飯。沈煙寒搖了搖頭,抱怨道:“都怪你。”
“怪我。”秦月淮道,“過會我去給你多摘些果子吃。”
“還摘呢!”沈煙寒直起脖子,擔憂地看著秦月淮,氣咻咻道:“你再這么折騰下去,我都要守寡了!”
似還不解氣,沈煙寒旋即又補充說:“你要真就么沒了,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將你給救回了家,你也沒給我光耀門楣,也沒留個一兒半女的。”
秦月淮摩挲著她的手指,看著她道:“待年過了后,我們立刻辦親迎禮。”
他忽然說到這事,沈煙寒不由身子一僵,眼睛往他腹下瞟,有些支支吾吾:“還、還是過段時日。”總不能洞房花燭夜,他還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秦月淮看著她一串動作,似猜到她腦中所想,承諾道:“待那時我一會康復的。”
他說得如此認真,沈煙寒不由愣了瞬,正要開口時,忽覺鼻尖一癢,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一聲驚天動地。
秦月淮見狀往前挪了挪身子,一把摟著沈煙寒的膝彎和后背,就將她人抱到了床上。
身子驀地一個失重,沈煙寒心里一慌,下意識就摟住了秦月淮的胳膊,仰著臉問他:“你作甚?”
秦月淮低頭看她,“你今夜就在這歇著,哪也莫去了。”
“那怎么成?”沈煙寒掙扎著要下地,“我還要等楊郎君來呢。”
“我會處理。”秦月淮將她摁在床上。
沈煙寒踢蹬了下自個的腳,“你這么弱不禁風的,處理什么處理?我會——唔,唔……”
她未盡的逞能話盡數被秦月淮的唇堵了下去。
在他勢不可擋的親吻中,沈煙寒被放置在秦月淮睡熱了的溫暖被窩中。奔波勞碌一日后,身子一旦陷入這般讓人放松的地方,就很難抵擋得了這般誘惑,懶惰的潛能被激發,她腦中逐步放松,身子也漸漸變軟,過了不一會,那股抵抗秦月淮的勁兒也消失殆盡了。
半晌過去,秦月淮離了沈煙寒的唇,二人之間拉出一條長長的絲線,旖旎又親密。
秦月淮垂目,盯著被他親得眼中有些迷離、雙頰爬起紅暈的小娘子,緩緩開口道:“你不放心我么?”
沈煙寒吸了吸鼻子,想起秦月淮之前在眾人跟前的沉穩表現,嗡聲說道:“沒有。”
實在抵不過困意,沈煙寒最終還是留在了凈慈寺的客房中,讓秦月淮出了門。
門口站著幾位下午交過錢的人,明顯依舊是對他們夫妻不放心的架勢。
秦月淮出門后,只冷冷地朝他們看了一眼,就抬步往東向去。
見他就這般走了后,那幾人互相對視幾眼,而后干脆也提了步,全數朝他跟了上去。
秦月淮聽著身后的動靜,大步流星地行到東邊廂房拐角,恰好遇到了帶著一隊人前來的梁一飛。
秦月淮腳步一停,眸中含著一股令人不可小覷的冷意,沉聲問打頭的梁一飛:“一共找了幾人?”
如此冷肅的神色,儼然一副鄭重其事。
梁一飛卻上下掃視他一番,眼露狐疑地往對方剛才直撅撅栽倒過的身子看了又看,答道:“十二人。”
秦月淮點頭,若無其事道:“走罷。”
梁一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說一句“你這身子能這樣折騰?”,卻在秦月淮路過他身旁時,驀地聞到了一股他熟悉不已的香味。
沈煙寒慣常愛用的梔子混百合香。
梁一飛喉中關切的意思瞬間消失殆盡,沉下面容,凜聲道:“你指一指方向,我們自會找路。”
秦月淮停步,側頭看他,面目肅然,“這雪下了整整三個時辰,我就給你指個方向,你能看出哪處能下腳?”
大雪紛飛數日,如今沒人掃的地方,雪堆已成一人多高,別說是小路,就是矮樹都沒了身影。指一個方向,確實是無法找到什么小道的。
梁一飛被迫閉了嘴。
秦月淮上前,先對梁一飛找來的人道:“兩兩一隊,現在去工具房找和靜大師取鐮刀,而后在寺門集合。”
吩咐完畢后,秦月淮眼睛微瞇,對著梁一飛道:“寺門往東一里之間,先于那處砍柴做火把,火把做好后,便砍樹枝,記得要細要小,攏成堆后,明早備用。”
梁一飛攥拳。
他明白,秦月淮這人的能力,是不容人忽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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