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退婚后,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 第167章 翻出舊事
  沈煙寒派人去請蔡裕,還沒等到蔡裕的人,先前當著眾人自告奮勇去熬藥的女使夏荷就已返回了她屋里。

  沈煙寒依舊身子虛弱,昏昏沉沉地靠在榻上,聽到夏荷進屋朝她說話:“娘子,我將藥熬好了,夫人他們也都已喝下了,這會還起了作用了呢,娘子也快喝了這藥罷。”

  沈煙寒不語,連眼都未睜。

  這溫蓉的眼線始終是她的煩惱,秦月淮才出現那一晚就被她撞見,隨后溫蓉就叫上沈固辭一起來她這里看人,雖然沒成功,且秦月淮此后也未再翻她的墻根,但她對夏荷與她聽命的溫蓉愈發防備。

  今日這巴豆之事她本就直覺蹊蹺,此刻要她乖乖喝下夏荷端來的藥,她不可能這樣傻。

  夏荷見沈煙寒閉著眼不搭理人,便上前靠近她,又喊:“娘子,您醒醒,醒醒。”

  她靠她得近,沈煙寒嗅覺本就異常靈敏,能很清晰地聞到夏荷身上的汗味以及在廚房中惹來的柴火味,這點異味加強了她心中對這個女使的抵觸。

  沈煙寒眼一睜,將手中扇子往鼻尖一蓋,她看到女使正居高臨下,彎腰曲背地朝著她。

  見她睜眼,夏荷朝她恭順地笑道:“娘子,藥好了,喝藥罷。”

  而沈煙寒直直盯著女使的眼,冷聲:“放下,出去。”

  夏荷伺候沈煙寒許久,也算熟悉這位小娘子的性子,她歷來不拘小節,對下人也寬和大方,從不苛待誰人,也自然沒有這樣疾言厲色待過她。

  她此刻半仰臥在坐榻上,身子一派病態而來的懶散,五官依舊明艷,眼神卻冷漠得如淬冰,看她的樣子像看著什么仇人。

  夏荷心中一跳,被沈煙寒的氣勢唬得一下怔在當下。

  二人四目相對。

  在沈煙寒一點不退讓的冷漠下,好一會兒后,夏荷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娘、娘子,這藥若是涼了,功效恐怕就不好了。”

  沈煙寒看著這女使漏洞百出又唯唯諾諾的樣子,竟一時不知,溫蓉到底是找不到更聰明的眼線,還是故意叫這樣的人來,從而迷惑自己。

  她心中反感同人虛以委蛇,但深知不有所行動就只會被人拿捏,便將扇子從唇邊拿下,面上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

  夏荷看著沈煙寒露笑,心中興奮喜悅,將手中藥盞往前遞了幾分。

  沈煙寒接過藥盞,用扇子指了指窗戶方向,“去把紗簾放下來,蚊蟲都飛進來了。”

  正值七月初,盛夏尤在,飛蟲的確不少,沈煙寒的窗牖上掛著一簾紗,此時半卷半開,飛蛾看著屋內的燈火便前赴后繼來撲,的確有些擾人。夏荷不作他想,當真聽話地去了窗邊。

  待她回來時,卻見沈煙寒手中只有個空碗。

  夏荷微蹙眉,“娘子你喝得這么快?”

  沈煙寒皺著眉咽了下嗓子,又說:“真苦,味還重。”

  她不耐地用扇子扇著風,看著夏荷嘆氣:“你也聞到味兒了罷?早知道就不讓你放簾子了。”

  她后悔地看向夏荷,夏荷無辜地看她。

  沈煙寒將碗遞給她,人又往后仰,開始好整以暇看這個女使。

  空中飄蕩著藥味,夏荷看了看手中碗,終是說了句:“那我出去了。”

  而她回去溫蓉跟前匯報時,溫蓉問:“你親眼見她喝下去了?”

  夏荷猶豫一息,怕被責難,便點了點頭。

  溫蓉勾起了唇,開始拭目以待。

  *

  蔡裕被人連夜喊了起來,被木槿秘密帶進了沈煙寒的屋中,接過沈煙寒的藥湯,以及跟著夏荷從而挖出的藥渣查驗。

  沈煙寒皺眉看他聞藥、嘗藥的動作,心中忐忑地期待著結局。

  查驗完畢,蔡裕說:“里頭有黃連、當歸、赤芍、川芎、桃仁、紅花……份量不大,但混在一起卻是極寒、極猛的藥,當是用的‘鉛丹黑通方’。”

  沈煙寒一聽“極猛的藥”,坐直身子問:“有什么作用?”

  蔡裕言簡意賅:“活血破血、通經墮胎。”

  沈煙寒臉色一沉,沒掩飾心中憤怒,恨聲:“果真如此!”

  蔡裕靜了半晌,看著臉色蒼白的沈煙寒,仿佛見到遙遠的似曾相似一幕,他心中微動。

  看著沈煙寒:“誰下的手?”

  沈煙寒轉眼看蔡裕,看他花白的霜鬢,心想同樣是父親,蔡伯將蔡希珠視為掌上明珠,為了愛女差些和李家拼命,而她自己的父親卻將蛇蝎心腸的人留為枕邊人,連她這肚子里的“子嗣”被人陷害他也一無所知,因有比較才有高低,她眼中一下失落。

  蔡裕看著沈煙寒凸起的腹部,從她的沉默中已經看明白了,當是這沈府中人了。

  沈府的人么……

  蔡裕皺眉。

  如今害沈煙寒子嗣的,與先前害齊蘊子嗣的,會不會是同一個?

  蔡裕看著沈煙寒,開始神思游離。

  “鉛丹黑通方”來自汴京,準確說,是大內流行的藥,不受寵的妃嬪嫉妒那些受寵的,便會用手段收買人,將其混在保胎藥里害人,而以他所知,這沈家的人與大內并沒任何關聯……

  “啊!肚子好痛啊!啊!”沈煙寒一聲慘叫將蔡裕從思索中拉了出來。

  他見沈煙寒朝木槿使眼色,木槿便高聲問:“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主仆似排練過,配合得十分默契。

  須臾,木槿跑出門,朝院子中高喊:“快來人,快去請大夫!娘子腹痛!”

  外頭有人力高聲附和:“是!我這就去請最近處的大夫!”

  蔡裕在屋中不由有些想回避,他避世慣了,本不想參與到沈煙寒的這場事中來,但看眼下光景,怕是也身不由己了。

  在屋外一派熱鬧中,沈煙寒一雙黑亮的眸子看著蔡裕,輕聲乞求:“蔡伯,您瞧見了,我如今在這兒多有危險,而我又不能再回清水村。為免今后再被人害,請您稍后配合我演一場戲,不然我睡不安寢。”

  蔡裕心中苦惱,但見沈煙寒同自家女兒一個年歲,將心比心,到底還是于心不忍,點頭應下。

  沈煙寒燦爛一笑,道:“我就知道珠珠的古道熱腸的性子是遺傳的是您的!”

  蔡裕彎了彎唇,垂了眼皮遮掩未達眼底的笑意。

  他心中對“古道熱腸”幾字避之不及。古道熱腸與他有什么干系?蔡希珠遺傳的可不是他的性子,是珍兒的。珍兒就是太過古道熱腸,才會為了救人香消玉殞。

  怪他空有一身自命不凡的醫術,才會害了珍兒,才會悔之不及,他可不是什么值得沈煙寒贊揚的人,更愧對清水村村民贈他的“醫者仁心”。

  蔡裕借著放碗放藥渣的功夫暗自神傷,沈煙寒也漸漸沉默下來。

  她往臉上撲了些白色的脂粉,又用一些赤色胭脂兌水,怔怔地對著碗中的東西出神。

  沒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落寞和失望。

  她始終不相信有人會真對她的子嗣下手,雖然這肚子里的是個假的,她也沒有計劃真就“生”下來他,尤其是夏日炎炎,她覺得裝了這么久也是夠熱夠累,正想找個借口就落了胎,然而,被人陷害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難免想,若這孩子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此刻再喝了這藥烈性的藥,孩子豈能有存活的機會?

  不止如此,所謂生子是女子的一道鬼門關,她這個“懷了子嗣”的母親喝這樣一劑猛藥下去,就能安全無虞么?

  沈煙寒悶悶地想:好歹毒的心腸!

  沈煙寒沉默著,將攪拌好的赤色濃汁潑到床上,自己爬上了床,屁股坐在濃汁上,躺在床上,人往左右翻騰。

  她想起齊蘊生她的幼弟那日,床上都是驚人的血腥,心思一下動了下。

  然而未等她深想,她人在翻轉中無意抬眸,一瞬間對上了蔡裕看來她處的目光。

  蔡裕盯著她的一連串動作,看著她身下偽裝出來的血跡,皺眉欲言又止。

  這神色落在沈煙寒眼里,便是長輩對她這樣刻意偽裝的不解,她是不常撒謊做戲的人,此刻難免有些尷尬,便道:“煩請蔡伯先出門等著。”

  蔡裕出門后,沈煙寒深深吐出一口氣。

  一場戲就要開場了。

  *

  調查果酒中出現巴豆粉的事,沈固辭的人最終可謂一無所獲,府中沒有任何人有嫌疑的情況下,沈固辭只得面上將此事暫且擱置,歇了下去。

  夜深人靜,黑暗中,溫蓉睜了眼,側頭看了看沈固辭,同時琢磨著時間,等著消息。

  沒等多大一會時間,她就聽得外頭響起木槿六神無主的哭喊:“老爺、夫人,我們娘子腹痛難忍,你們快去瞧瞧啊!老爺!夫人!”

  沈固辭才睡著不大會,迷迷糊糊地:“誰?”

  溫蓉先他一步,一下坐起身,答道:“像大姑娘身邊的女使,說大姑娘腹痛。”

  沈固辭沒體會到沈煙寒腹痛的真正意思,以為還是那巴豆粉惹的事,本就因這事折騰了大半夜,這會又被擾了清夢,他到底有些不悅,不耐道:“不是才看了大夫服了藥。”

  溫蓉聽木槿在外頭聲嘶力竭,意識到事情究竟是什么,便貼心說:“老爺你繼續睡罷,我去瞧瞧。”

  然而沈固辭口中雖抱怨,卻起得比溫蓉更快,出門后,他一邊吩咐人再去請李大夫來一趟,一邊朝沈煙寒屋中走,腳下步子邁得極大,其擔憂之情可見一斑。

  溫蓉看他這樣麻利的動作,無聲嗤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是,他們到沈煙寒房中時,門口竟已經站著一個大夫。

  不等他們疑惑這人是哪家大夫,就聽木槿哭腔急聲道:“蔡大夫,我們娘子剛喝了一碗止瀉的藥,這才一個時辰不到,她就腹痛得不行了!分明都是喝了同樣的藥,聽聞小郎君都已經好了,這么看,夫人也無礙了,怎就光我們娘子一人不好呢?”

  木槿這話無疑率先就將沈煙寒腹痛的緣由落在了湯藥上,不止如此,她說這話后不急著推門進屋,而是特意看向了溫蓉。

  沈固辭和蔡裕本就看著木槿說話,她這一看溫蓉,二人自然而然也朝溫蓉看了過去。

  溫蓉沒想自己一下就被人關注上,心頭有些發緊,面上倒不顯異常,而是說道:“那就快請大夫進去看看罷。”

  蔡裕看溫蓉第一眼,眸光不由一晃,他還差點以為此人是李清。

  聽溫蓉這么說,他忙斂下神色,也著急道:“對,對!快帶老夫進去。”

  木槿這才像大夢初醒,“噯”一聲,將沈煙寒的房門推開。

  屋中的燈火有些昏暗,半明半暗中,可見沈煙寒半閉著目側躺在床榻上,緊皺黛眉,雙手捂著腹部,面色白如紙,身下暗色的“血跡”蔓延開,光照來,她額上豆大的汗珠、滿臉的淚痕反著微光。

  堪堪一派氣若游絲。

  見此,沈固辭驚得驀地瞠大了眸子,“皎皎!”

  木槿沖上前,失控大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蔡裕也配合著主仆二人,口中說著“快讓開”,上前抓起沈煙寒的手腕便開始把脈。

  木槿連忙忍著聲,退至一旁。

  四下寂靜,屋中氛圍低沉,空氣霎時凝滯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了蔡裕臉上。

  時間一息一息馳過,半晌后,蔡裕抬目看向沈固辭,沉聲:“腹中胎兒保不住了。”

  這大夫的結論下得萬分肯定,話中連絲毫“恐怕”的字眼也沒,想起沈煙寒對這孩子得重視以及今日才撂下的狠話,沈固辭身子一晃,被溫蓉扶住了胳膊。

  他壓著情緒問:“那她……”

  蔡裕看著沈固辭,一字一句:“九死一生。”

  這話一出,不止是沈固辭被嚇得臉色發白,就連此刻裝昏死過去的沈煙寒也心頭一驚,暗自佩服起蔡公比她預計得更高超的演技來,畢竟他的話說得越夸張,便越方便木槿稍后借題發揮。

  沈煙寒心中暗喜時,聽溫蓉假惺惺地狐疑道:“她只是喝了點黃蓮湯,這如何就這樣嚴重了?”

  木槿正要按沈煙寒原先計劃好的那樣,開口說質疑那黃蓮湯藥的話,這時,蔡裕先她一步道:“在下于永興八年時便遇到過一模一樣的狀況,當時的患者也是如此,難產血崩,而后殞命,這狀況該是喝了不該喝的猛藥,不是喝黃蓮湯那般簡單。”

  永興八年……

  喝了不該喝的猛藥……

  沈固辭聽得頭皮一陣發緊。

  他視線看著眼前字字冷靜的大夫,不等他消化掉聽到的訊息,聽蔡裕又陳述事實般的嚴肅口吻說:“那位娘子,正是府上的先夫人。”

  沈煙寒一下睜大了眼。

  沈固辭腦中轟一聲。

  溫蓉亦是臉色霎變,不想這大夫能忽然提起齊蘊的舊事,還是在沈煙寒胎兒不保這樣敏感的關頭。

  而這時,雪上加霜般,外頭傳來沈固辭貼身人力的呵斥:“你竟敢謀害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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