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咱們準備開始包吧，這邊兒有點兒涼。
要不然把這桌子案板兒搬到了爐子跟前，這樣方便，咱們包好。
一會兒就讓一個嬸子直接去煮餃子，等到時候煮好了咱們先吃。
總不能大冷的天兒，咱們干活兒的人反而吃不上飯。咱們吃飽再給他們送出去。”
沒見過大廚餓肚子的，這會兒天氣還早，來幫忙的人還不算多，所以他們先吃。
本來以為今天到隊長家里面干活兒還得搭上錢，連飯都不一定能吃得上的兩個嬸子立刻笑逐顏開。
畢竟他們的口糧很少。
做好餓肚子的準備，結果超過了預期，當然每個人都很高興，立刻對廚房里的這姑娘友好起來。
“同志，我聽見隊長說你叫小夏，你可真是個能干人。”
“你是隊長加啥人呀？咋沒見過你？你這么漂亮的姑娘瞅著。不是我們隊的人。”
“嬸子，我是你們隊長遠房的親戚，昨天就過來幫忙。”
“我不是你們大隊的，我在離你們這里幾百里的養雞場工作，在那邊是正式工。”
兩人一聽夏至是正式工，立刻感覺又不一樣，起來說話間更加親切。
這會兒顧母開始包餃子，換了一個嬸子搟餃子皮。
搟餃子皮的嬸子動作很快，一個人能供應七八個人包。
顧母就站在了夏至身旁，一抬頭就能看到女兒的面孔。
看著女兒眼睛都不抬，在那里認真的包餃子。
看到那白嫩的小臉兒，忽然想起上一次見女兒。
恍惚著女兒又黑又瘦，那個時候就覺得夏至長得不好看，跟自己一點兒都不像。
可是這回一見面發覺夏至不一樣，夏至跟丈夫長得有五分像，另外一部分像自己。
尤其是這個皮膚的白度。
居然能這么白，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而且又白又嫩。
才幾年沒見，這孩子的個頭兒竄了好高，這會兒居然能比自己高一頭。
她看夏至的時候只能仰著頭看。
記得當初夏至到家里的時候，那雙眼睛怯生生的總是渴望的望著自己不敢上來說話。
可是現在的夏至表情充滿了溫和的笑容，和另外兩個嬸子說話的時候笑意盈盈。
看起來是個非常可親的人。
可是面對自己的時候，笑容瞬間就冰封。
甚至這些孩子都沒有拿正眼瞅過自己一眼。
顧母心酸的想，這孩子是真的恨自己。
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面，她不能說什么，更不能多說什么。
“哎呦，小夏，你這包餃子也很有一手嘛，這餃子包的又快又好看。”
旁邊的嬸子指著夏至的餃子驚呼。
顧母低下頭，才發覺女兒那雙手修長又白嫩。
包餃子的動作非常優美，幾乎是兩秒鐘一個餃子。
餃子白白胖胖，像是一個可愛的小胖子。
一個一個整整齊齊的排著隊。
顧母不由得有些心酸，
“你爸爸媽媽把你教的真好。”
自己都包不出來這么漂亮的餃子。
夏至淡然說道。
“當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養父養母家里有五個孩子。
我是最小的一個，什么都得干，我從五歲開始就搬著板凳兒站在爐子跟前燒火做飯。
包餃子算什么？廚房里所有的活兒我都拿手。”
顧母眼眶一紅，五歲的孩子搬著板凳兒做飯？
光是想一想那個光景，就讓人心里疼痛難當。
五歲的時候顧寒還在自己的懷里撒嬌賣萌，五歲的時候還是他們帶著顧寒出去百貨商店給她買好吃的，去游樂場玩兒。
女兒剛回來的時候，她是真的又心疼，又有點兒難過。
可是心里多少還有點兒膈應，這孩子和她想象中不同。
和嬌生慣養長大的顧寒也不同。
有時候她也在內心深深的責問自己，怎么能對女兒有一些冷漠，難道就因為沒有在自己身邊養大，所以對女兒就不親嗎？
可是顧寒又會撒嬌，又會賣萌，和他們談笑風生，習慣了顧寒的那一套方式，面對那個怯生生離的自己十萬八千里，躲在角落里，用目光看著自己的孩子。
她實在是親不起來。
尤其是后來聽說這孩子對顧寒并不好，顧寒一直護著這孩子，這孩子反而對顧寒充滿了敵意。
當時寫那封信只是希望他們姐妹倆能夠相互扶持，畢竟顧家已經倒了。
不能給夏至任何幫助，只是希望他們能共同攜手渡過難關。
顧寒那么聰明，那么伶俐，那么能說會道，自然會有很多門路，而且顧寒認識顧家所有的人脈。
在這方面比夏至有天然的優勢。
有顧寒照顧夏至他們也能放心，可是沒想到夏至反而這么不知好歹。
可是這會兒聽到夏至說自己幼年的生活，不由的心里有些心酸。
她不是不疼這個孩子，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生活里是怎么生活的。
旁邊的嬸子笑著，
“對呀，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誰家孩子不是這樣。
對了，你說養父養母，難道你不是家里親生的不對呀，聽你那意思，你養父養母家里還有其他孩子，理論上不應該把你抱回去。”
“我是被人抱錯的。到我20歲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我不是這家人。
也許是因為我和家里人長得都不像，脾氣秉性也都不像，所以養父養母打小的時候，對我這個小女兒就不是很喜歡。
家里的活兒全都交給我來做，五歲我就學會做飯，洗衣服，打水，收拾家，所有的家務都是我的。
不過想來養父養母可能也有所覺察吧。
也對，我這樣的人又不討別人的喜歡。多干一點兒活兒不是應該的嗎？”
“哎呦，還有這種事，咋還能抱錯孩子呢？
那你這可受了大罪，要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跟前咋滴也不至于讓孩子五歲就去干活兒。
聽你那意思，一家子都讓一個孩子去干家務，你那養父養母是不是本身就知道啊？
搞不好故意把你和他們家孩子抱錯吧？”
果不其然，嬸子的想象力是無限的，這話一說出來，連旁邊顧母都心里若有所思。
他們一開始是真的沒往這邊兒想找到當初的護士，發現不對的時候，護士只是按照回憶說，可能是他們抱錯了。
夏家的那兩口子也口口聲聲說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咋回事兒。
可是現在想來，怎么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么小，就那么苛刻。
起碼他們兩口子家里也有三個男孩兒，對待這個小女兒，那是如珠如寶。
以前從來沒有深思過的顧母這一會兒，突然之間覺得這里面有可能有什么他們想象不到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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