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與直隸京城只有一山之隔,若事情鬧大,動蕩很快便會波及,一旦京城有變,那大華就險了。
四周皆是虎狼,老獅王一旦露出疲態,下場唯有一死!
“放心吧,朝廷救濟已經到了,只要百姓有吃的,這蒼天道自然就消了。”
“大華的百姓最是純良,但凡有口吃的,也不會起來鬧事。”
說到這里,校尉忍不住搖了搖頭,該死的老天爺,年后便滴雨未落,這是想活活餓死老百姓!
“可那些已成教眾的,又該如何解決?”
“沒有辦法,只能剿滅!”
校尉說的斬釘截鐵。
“他們采過生沾染過血腥,心境和常人已屬不同,唯有死,才是他們的歸屬。”
柴天諾聞言點頭,如此應對也是合理,其實說白了,朝廷對五州之地,也是用的這個法子,只不過牽扯太多,所以用了鈍刀子殺人的法子。
“兵力是否有些不足?”
“放心吧,沙河郡王已被剿滅,山北行省的軍府正在回返。”
“衛府的將軍都尉一回來,這蒼天道,便蹦跶不了幾天了。”
柴天諾恍然大悟,難怪蒼天道徒鬧得這么大,自己都忘記沙河郡王之事了。
山北行省大部府兵被調走,兵力有了極大空缺,所以才讓蒼天道起了事,待主力回來,剿滅他們真算不得難事!
轉了一圈,戰場也打掃的差不多了,府兵們的尸體都被裝車運走,蒼天道徒的尸體則被草草一埋。
山北異常干旱,埋地的尸首,過不了幾天便會化作干尸。
柴天諾凝望那片埋有眾多尸首,染有大片血污的土堆,心頭浮起些許怪異難受的感覺,仿佛有晦氣正在不斷積累,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
忽的刮起一陣疾風,柴天諾被迷了眼,待揉眼再望,那些晦氣已經消失不見,似乎是被疾風吹散。
與校尉府兵們互道珍重,柴天諾費勁的上了胭脂兔,呲牙列嘴的行向前方。
如今倒是不用趕了,校尉在文書上寫了證明蓋了印章,柴天諾因戰負傷記大功休月整,自今日起,便算入伍!
兵部最是重視一線主管,有他的證明,這后邊的路途便不用那么趕了。
行了三四十里,柴天諾來到下一處驛站,里邊的人得到了府兵校尉的通知,早早便在門外等候。
看到柴天諾的時候,所有人齊齊吸了口冷氣,馬上騎的,根本就是個血人!
驛丞親自上手扶柴天諾下馬,卒子牽扯胭脂兔去洗刷,馬鞍馬身皆是厚厚的血污,聞之欲吐。
“孩子,你也去換件衣服洗洗吧。”
老驛卒聲音溫和的說,柴蠻兒使勁搖了搖頭:
“我要看著我家少爺。”
老驛卒輕輕點頭,拍拍她的腦袋走了。
柴天諾身上的傷勢太重,驛站人員不敢上手,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待金創郎中到了,眾人才忙活起來。
“……幾位老哥,如你們這般清理,八成明早上也清理不出。”
看著四五個人拿棉花沾燒酒細細擦拭自己傷口,擎著書本的柴天諾直接翻了白眼,跟小娘繡花似的,啥時候才能好!
“柴秀才,你身上口子太多,大多又和干了的血漬粘在一起,屬實不好清理。”
金創郎中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臉上汗水,苦笑著說。
心中則是連連贊嘆,不愧是百人敵,常人若受如此重的傷早就去了,哪還有這個閑情看書。
“驛丞大人,站里可有熱水?”
“熱水?”
已成先是一愣,然后使勁點頭:
“有,滿滿兩大鍋,待處置好了傷口便幫你擦洗身子。”
“不用那么麻煩,支個浴桶,我自己清洗下身體便好,那樣郎中也好縫合傷口。”
柴天諾起身,金創郎中急忙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傷口一沾熱水必然血流如注,太危險了!”
幾人齊齊搖頭,奈何柴天諾主意已定,只得按他的吩咐行事。
“童子,看好你家少爺,若有險事大聲呼喊。”
“嗯!”
柴蠻兒用力點頭,仔細用絲瓜瓤幫柴天諾清洗身上的血污,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啪落在地上。
“莫哭莫哭,都是些皮外傷,看著可怖,其實沒啥影響。”
泡在熱水里,柴天諾感覺舒服了許多,看到柴蠻兒落淚,便笑著幫她抹了抹淚。
一年時間的朝夕相處,單純的小丫頭,已經成為自己不可或缺的親人。
“少爺,以后能不能別打架了?”
柴蠻兒使勁抹了把淚,可淚水還是嘩嘩往外流。
這丫頭,生死廝殺在她嘴里倒成了混混打架,柴天諾咧嘴:
“身為武人,不可能不打架,世上紛爭如此多,不打架如何保家衛國?”
“……那打架的時候能不能不受傷?”
看著眼中滿是淚水但表情認真的小丫頭,柴天諾無奈搖頭:
“這個可就難嘍,你家少爺,只能盡力而為。”
整整換了三大桶熱水,柴天諾才把身上的血污洗了個干凈,待穿著犢鼻褲來到寢室,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應該是失血過多的原因。
血污洗凈,眾人看著傷口一陣陣的心驚,剛才有血漬掩蓋看不太清,這一洗凈了,傷口露出看的讓人咋舌,許多都已見了骨頭。
“柴秀才,還是喝點麻沸散吧,傷口太多太深,有些還得清理碎肉骨渣,鐵打之人也撐不住。”
金創郎中勸說,柴天諾微笑搖頭:
“無妨,我想品品剔肉刮骨的滋味。”
金創郎中忍不住豎了個拇指,好漢子!
“開始縫了。”
郎中拿著魚鉤似的彎針提醒,柴天諾點頭。
彎針貫穿兩片皮肉,柴天諾嘴角微翹,也就那么回事,品不出多大的痛來。
彎針帶著黑線提起,柴天諾臉色驟然一變,身體頓時僵住,他是真沒想到,這提線,竟然如此痛楚!
“……郎、郎中,麻煩于我根棍子。”
這話是柴天諾吸著冷氣說的。
金創郎中也是個實誠人,一旦開縫便不理睬柴天諾有何反應,只是一門心思縫合綁線,痛的柴天諾那叫一個欲仙欲死。
“要棍子干嘛?”
金創郎中頭也不抬的問,彎針不停飛舞,一道道整齊的線節不斷延伸。
“咬著,不然怕牙齒會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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