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生活在遠離神州的偏遠北域,拓跋怡雅平日里接觸的多是赳赳武夫,再不然便是衣著邋遢怪異的北域各族。
便是那些神州來的商賈,也是一般粗鄙。
乍見身穿月白長衫,書生氣息出眾的柴天諾,卻是真真有種醉了般的感覺。
她從未想到,天下間竟有男子長得如此俊郎,如此出塵脫俗。
周圍是泥塘,他便是出水蓮花,不惹半點塵埃!
集市中雖人潮涌動,可在拓跋怡雅眼中,只余那月白身影輕輕飄蕩。
不知怎的,拓跋怡雅就是不想這個身影從眼中消失,于是不由自主,便隨跬步而行的柴天諾走了下去。
一開始翠兒還頗有微詞,可看到柴天諾后,眼睛立馬也直了,與自家小姐一般表現,愣愣的跟了下去。
人雖多,可柴天諾還是一早便發現了兩個尾隨的小娘,畢竟以他如今的境界,但有因果產生,便逃不脫神識鎖定。
“。。。。。。蠻兒說的不錯,某還真是有些招蜂引蝶!”
柴天諾咧嘴苦笑,兩個單純小娘臉上憧憬表露無疑,真真是未想到,已往不惑年歲奔的自己,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當然,盯上自己的,可不止兩位小娘。
一只手剛剛伸進袖袋,便被柴天諾一把抓住,那滿臉污垢的孩子身體忍不住打了個顫,白皙手掌力氣大的令人恐怖,只是輕輕一握,骨頭便發出咔咔的脆響。
“多大了?”
柴天諾皺眉望著眼前行竊的孩子,架子骨不小,但瘦的脫了形,稚氣猶存的臉上具是驚恐。
“十、十四了。”
“干這無本生意,多久了?”
柴天諾拖著孩子的手,邊走邊問。
“第、第一次干。”
“某覺得也是,手法生疏的緊,一看便是沒經千錘百煉。”
柴天諾輕點頭,便這手藝差的,就快直接把身子貼到自己后背了。
“大、大爺,求求您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半大小子顫聲求饒,帶著哭腔,柴天諾瞥他一眼,擒著手腕繼續向前:
“已經這么大了,能做的活計應該不少,為何干這種行當?”
“不知偷盜如深淵,沾染上,一輩子便毀了?!”
“嗚嗚,我、我娘親重病,真的沒法子。”
半大小子淚流滿面,柴天諾皺眉,聽得出并未撒謊,便點點頭說:
“帶我去你家。”
“大爺、大爺,您讓我干啥都行,千萬別讓我娘親知道,她身體不好,真的不能讓她知道!”
半大小子原本便白的臉頰更顯蒼白,淚水嘩嘩往下流,柴天諾哼聲:
“現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你也算是半個大人,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當知曉!”
“嗚嗚,可其他沒有來錢快的法子,我娘親快不行了,真的沒辦法。”
半大小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柴天諾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你這便是行事沒有章法,還不知多多思量,小偷便是那么好做的?”
“沒半點手藝卻行這手段,你若是被抓,你娘親還活得下去?”
“品行不好還不孝,真該用大棒敲死你!”
一聽此言,半大小子忍不住放聲大哭,真真是傷心到了極點。
“小姐,書生抓著那小子作甚,怎地說了幾句便哭成這樣,咱們要不要過去問問?”
翠兒心善,見那小子哭的傷心,便起了憐憫之心。
“肯定是訓斥!”
拓跋怡雅打小習武,眼力遠超翠兒,將將半大小子的舉動看得分明,一個偷兒,就應該好好教訓。
“怎地也算是個男子漢,哭成這般模樣,不嫌丟人?”
“可是、可是”
“莫可是,去見你娘親不是因你這破事,某對醫術還算精通,去看看,手段總好過那些庸醫。”
“真、真的?”
半大小子也不哭了,驚喜的瞪大雙眼。
“柴某人說話算數,君子信存心中,豈會胡言亂語!”
瞪了眼半大小子,柴天諾拖著他的手腕繼續前行。
“可有姓名?”
“有,姓山名濤,山濤。”
“好名字。”
拓跋怡雅遠望,不知怎的,總覺得那兩條身影不像偷兒與苦主,反倒像先生捉住了犯錯的學生,雖有呵斥,卻不失溫心。
路程不近,柴天諾扯著半大小子山濤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出了富克錦城西門,又行了刻鐘時間才來到山濤家所在之地。
柴天諾皺眉,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由碎石土塊堆積而成的破爛土屋,縫隙大的可以看到里邊的景象。
見到柴天諾這個衣著得體的生人,面帶菜色的婦女們飛快的鉆進了土屋,襤褸的衣衫飄起,可見嶙峋肋骨。
婦女們躲回家中,孩子們卻略帶驚奇的圍了上來,閭左之地,很少見這般穿著的人。
看著孩子們臟兮兮臉龐上透露出的驚奇,柴天諾不由笑了,松開山濤胳膊,彎腰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兒:
“童子,為甚這般看我?”
那小兒稍稍縮了縮身子,有些膽怯的回道:
“因為你穿的和我們這里的人不同,便象城里學堂內的先生一樣好看,大叔,你也是教書先生嗎?”
瞧瞧自己身上的白色長衫,再看看小兒身上破成縷的短襖,望著那因為消瘦更顯明亮的大眼,柴天諾心中泛起微波,輕聲問小兒:
“上過學堂否,識了多少字?”
“我們都沒上過學堂,有錢人才能識字。”
小兒有點難過的細生說,緊接眼睛一亮,有些興奮的問:
“大叔,我聽說書先生講,讀書人不出家門,就能知道比一千里還要遠很多很多地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看著小兒那明亮的大眼,柴天諾忍不住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如此無塵純真的眼睛,柴天諾發誓,今生從未見過!
“這卻未然。”
柴天諾直起腰來,看著遠方渾黃的天際,略帶飄渺的說: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書籍所記終是虛,總要走過看過,才能知其根本。”
見童子們因聽不懂而現茫然的稚嫩面孔,柴天諾笑著輕搖頭,想了想,突然萌發一個念頭:
“你們想不想讀書識字,我教你們,不用束脩。”
童子們先是一愣,緊接便高興的呼喊跳躍起來。
看著童子們高興的面容,柴天諾那顆因修行而愈顯靜謐穩固的道心,出現一絲微微的震顫。
抬頭仰望蒼穹,低頭俯瞰大地,有絲明悟涌上柴天諾心頭。
這片混黃天地,便是自己的紅塵歷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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