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般誠實,便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柴天諾嘆氣說,丞相也嘆了口氣:
“你說這話,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自己?”
“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接觸世事頗多,便不信你這般驚人存在,會無搜魂審魄的本事。”
輕笑一聲,柴天諾剛欲開口,丞相便搶先說道:
“莫說廢話,我已看透,你不會留我性命,頭顱盡可摘走。”
“這里有銀票五百萬兩,天下可用,只求不要傷我家眷,你,可以下手了。”
說完,丞相再正衣冠,動作沉穩一絲不茍。
柴天諾看著眼前人,思量許久,最后搖了搖頭說:
“你的性命某暫且不收,行事總要有些章法。”
“且等著,有朝一日某會送你去往輪回世界,那里舉頭三尺有神明,且看你,會變成如何模樣!”
清風微起,柴天諾消失不見,丞相將桌上被吹得有些凌亂的文件規整好,對醒來的二女吩咐一聲,繼續批復起來,便如事情從未發生。
只是微微顫抖的手與有些凌亂的字,無一不說明此時他的心神,并不像表現的那般平靜。
一滴墨水落下洇開,丞相用生宣吸去,輕搖頭:
“修行還是不到家。”
說罷,深吸口氣,再落筆,已然恢復原有沉穩,半點波瀾不見。
柴天諾離開后趙直奔北都,與胤澤親王說明事情緣由,親王點頭,好奇的問:
“先生,以您手段想要抹除后趙丞相輕而易舉,這般行事豈不麻煩?”
“世間自有規則,某不想山濤一家帶著污名過活。”
柴天諾輕搖頭,親王眨眨眼再問:
“難不成,您想收山濤為徒?”
“然。”
柴天諾點頭,未有隱瞞自己想法,親王忍不住倒吸涼氣:
“山濤那孩子孤也見過,學識比之李夢陽等人差之甚遠,難不成他和長庚一般,有神異根骨在身?”
“陛下想多了,山濤天地根只是一般,與道凌兒、期生、長庚相比天差地遠。”
“即無根骨也無學識,那您卻是為何收他為徒?”
親王想不明白,柴天諾認真道:
“便因他的孝,他的鍥而不舍堅韌不拔。”
見親王若有所思,柴天諾抖手取出一泥壺,斟兩杯清茶與之同飲,放下杯子說:
“根骨好學識佳起點確實高,但修行路漫長,走得越久,這心性便越重要。”
說完,柴天諾又與親王倒杯茶水,笑著說:
“想想道家傳說中的仙真,盡是一路坎坷磨礪而成,又有幾人是一蹴而就的天驕?”
親王沉思,一口喝干茶杯中的茶水,起身叉手大大鞠躬,柴天諾緊忙攔住他,滿頭霧水的問:
“陛下,這是為何?”
“懇請先生多多磨礪長庚,莫要讓他泯于世間!”
柴天諾樂了,扶起親王道:
“陛下,您這便是杞人憂天!”
“不嫌自夸的說一句,某為良師長庚則是高徒,他這一路走來也是不易,豈會泯于世間?”
“長庚心性根骨俱佳,絕不缺乏堅韌,又不是您家那位庸才,得道成仙不是期望,而是定數!”
聽聞柴天諾之言,親王是既欣慰又窩火,大兒錦繡前途不可限量,更加襯托小兒混賬,心中暗自嘀咕,今晚上便奮斗,便不信再生不出麒麟!
未過幾日,北域大都護府豺部第三衛十萬鐵騎直沖后趙,嚇得后趙皇帝與朝中大臣瑟瑟發抖,待聽聞大都護旨意,這才放松下來。
隨后后趙朝廷協同豺部第三衛抄了丞相府邸,緝拿丞相回歸北都,并為十余年前橫死山姓鎮守平反。
這一日,柴天諾陪同山濤母子倆來到閭左一處荒地,有孤零零墳頭矗立。
待母子倆祭拜完畢,柴天諾輕聲說:
“山家族長希望你們回歸,后趙皇帝與家族補償很大,你們可要回去?”
母子倆同時搖頭,當年之事歷歷在目,但凡家族有所幫襯,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先生,與我母子來說,除了彼此,世上再無親人。”
山母苦笑說,柴天諾輕笑:
“這卻不然。”
望著有些疑惑的二人,柴天諾正容,認真問:
“山濤,可愿入我門下?”
山濤懵了,山母臉上盡是無法置信,緊接變成狂喜,轉身使勁拉了拉山濤的胳膊,嘴巴哆嗦,想要說話卻出不了聲。
嘭的一聲跪倒,山濤叩拜在地,大哭著說:
“師父,弟子愿意,一百個一萬個愿意!”
這是真心實意的話語,柴天諾與他心中崇高,既是名師,又有父輩的影子。
兩人因果早定,柴天諾因他來到閭左,尋紅塵歷練。
將要走上邪路的山濤,因柴天諾命運改變,若說眾弟子中誰與柴天諾糾絆最深,除了他,無有別人!
“什么,山濤哥要當我師弟了?”
要舉行拜師禮,墨娘來叫,手拿竹馬的道凌兒即驚且喜的說。
一旁的柴三娘指著他哭哭啼啼的說:
“把小竹還給我,它還小。”
“就不給就不給,哭鼻子娃娃有本事來搶!”
道凌兒騎著竹馬蹦了幾下,挑著眉頭呲牙列嘴的說,氣的柴三娘哇哇大哭。
一旁的小桃花拉著柴三娘便走,道凌兒得意的沖她們噓噓兩聲,惹得墨娘哭笑不得,這便是竹林書院里的小霸王,連主公家的兩位小公主都降不住。
“硯大叔,便是道凌兒哥耍壞!”
小桃花與三娘一人拉著硯龜一只胳膊,指著道凌兒怒氣沖沖的說。
小霸王一見小山似的硯龜立時大叫一聲,扔下還帶著青翠枝葉的竹馬便跑。
身為柴天諾特別指定的小霸王調教師,硯龜豈是那么好甩下的,手臂一揮,一條紅繩嗖的飛了出去,瞬間把道凌兒捆成了球。
“哇呀呀呀,妖孽有本事別用捆仙繩,與老孫實實在在大戰三百回合!”
道凌兒咕嚕嚕在地上滾成球,嘴里還在吱哇亂叫,越聚越多的旁觀者聞言哈哈大笑,小霸王也有今天!
硯龜長臂一揮把他擒起,先是咧嘴一笑,脫去褲子便是啪啪一陣疾響。
聽著小霸王哭哭啼啼的哀嚎,小桃花解氣的說了聲:
“該!”
三娘笑著撿起小竹馬,把上邊紙糊的馬頭扔掉,尋一僻靜處栽下,輕輕撫摸兩下,有些枯萎的葉子再次變得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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