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萬歷佑明 >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陛下,朝中有奸臣小人啊!
  張四維臉上難掩失望之色,但也還是忙匍匐在地,道:“陛下息怒!正因為此言太過,故是恩是罰,臣不敢擅擬,才不得不奏于陛下知道,而不敢不告也!”

  “那卿告訴朕,朝中有苛政嗎?”

  朱翊鈞因而問起了張四維。

  張四維垂下了眉:“自然是沒有的。”

  朱翊鈞又看向了其他執政公卿:“你們呢?”

  眾執政公卿皆說沒有。

  “那此人明顯就是在顛倒黑白!”

  “明勸朕蕩除苛政,實則在暗指元輔輔弼無功,甚至還拿皇長子威脅朕,有欺君之嫌!”

  朱翊鈞沉聲說了起來。

  說著,朱翊鈞就看向張四維:“將這王繼先以大逆不道之罪處置!”

  張四維拱手稱是,心想陛下果然是無意廢新政的。

  隨即,張四維又奏道:“陛下,對于潘公入閣之事,有給事中孫韋、牛惟炳,御史魏允貞等繼續上疏彈劾其非,臣請圣裁。”

  朱翊鈞冷下臉來:“怎么,朕之前的批復他們是沒看見,還是沒當回事?”

  張四維忙道:“陛下息怒!非議潘公之大臣太多,或與大臣們不明元輔之意以及潘公之能有關,還請陛下體恤之,普降慈恩,而恕其言而不當之罪,以利言路通暢。”

  “你要朕怎么體恤?!”

  朱翊鈞突然厲喝一聲。

  隨即,朱翊鈞目光狠厲地盯著張四維,道:

  “之前御史雷士禎對讓潘卿入閣的事非議也就罷了,朕還能諒其冒失之罪,還以明言駁回;但現在這些人分明是眼里沒朕,視朕朱批旨意如無物,朕的先生還沒下葬呢,一個個就跳出來,欺朕逼朕了?!”

  “陛下!”

  這時,王國光突然起身奏稟了起來。

  朱翊鈞瞅向了王國光:“卿有何奏?”

  王國光道:“陛下此言差矣!”

  朱翊鈞目光銳利起來。

  張四維也驚訝地瞅向了王國光。

  申時行等在場的執政公卿也很意外,且都瞅向了王國光。

  唯獨方逢時這時卻嘴角微咧。

  接著,王國光倒是依舊不卑不亢地對著朱翊鈞道:“陛下說這些言官欺君,其實他們不是欺君,是欺內閣,是代元輔之職的張閣老在縱容他們,在故意讓言官欺內閣!”

  “故臣請陛下息怒,不要因此治他們欺君之死罪,因為他們只是在挑釁內閣,非真的目無君上!”

  張四維聽了王國光這指東打西的話,不由得身子一顫。

  “你給朕閉嘴!”

  朱翊鈞這時,也故作大怒地朝王國光怒吼起來。

  朱翊鈞接著就瞪著王國光:“簡直是一派胡言!視朕的圣旨朱批于無物,甚至大有,朕若不從他們的意就會顯得無德,皇長子就難以長大之意。”

  “這如何不是欺君?!”

  “請陛下明鑒!”

  “這本就不是欺君,只是欺輔臣!”

  ….王國光說著就又道:“首先,王繼光借皇長子出生要陛下除朝中苛政,也非是威脅陛下,是威脅閣臣!且暗示閣臣借著考成之制,逼他們于瑣碎之政務甚嚴;而他在元輔亡故之后,敢這樣說,就是因為知道元輔沒在,張次輔又有意廢考成之制,才明欺張次輔,而大談朝中有苛政害民的!”

  “其次,給事中孫韋、牛惟炳,御史魏允貞等對潘公入閣之事不肯罷休,也是明欺張次輔會縱容他們干擾閣臣任命,而才把早已明旨頒布、圣旨再批解釋的事繼續上疏,非要形成輿論逼潘公自請辭退閣臣之位之勢。”

  “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言官們在輕視內閣,欺內閣諸輔臣,尤欺張次輔會縱容他們,會甘愿為他們驅使,會使事歸六部,言歸科道,而才敢如此氣勢囂張的!”

  王國光接著就對朱翊鈞拱手:“但如今,陛下卻妄言他們是欺君,明顯是不明也;既對閣臣之認識不明,也對朝局之認識不明!”

  “好你個王國光,朕看你分明是在與他們結黨,是他們幕后之人,是你在背后唆使他們!”

  朱翊鈞這時沉聲說了起來。

  王國光則直接跪下,很是強硬地道:“陛下這話讓臣不明白!臣不過是實話實說,何談朋黨之論?!臣若是他們的朋黨,就不會在這時為他們執言了,只會在明面上故作懦弱,而暗地里逢迎他們,使陛下只知言官可惡,而不知臣可惡!”

  “巧言令色!”

  朱翊鈞說了一句。

  接著,他卻沒再對王國光說什么,只裝作很氣的樣子,看向方逢時、申時行等人:“你們說,這些言官到底是欺君還是欺內閣閣臣?”

  “回陛下,臣認為,是欺君!”

  這時,申時行先站了起來,且從袖中拿出了密揭:“臣因此還擬好了彈劾他們欺君罔上的密揭,只是未來得及呈于陛下。”

  張四維一臉詫異地看向了申時行。

  要知道,張四維今日會將言官們奏的這幾件事請朱翊鈞圣裁,肯定是提前知會了內閣其他大臣的。

  所以,申時行現在這樣做,算是也對張四維背后來了一刀。

  余有丁見申時行都說是欺君,自思自己入閣資歷還淺,不宜反著來,也就跟著回道:“臣附議!”

  而除張四維還沉默著外,其他執政公卿也都在這時紛紛言說是欺君,未敢忤逆上意。

  朱翊鈞瞥了張四維一眼,也沒問他,而是轉身又問起王國光來:“王國光,你還有何話可說?”

  王國光瞅了申時行等人一眼,似乎大有鄙夷之色,而接著就苦笑起來:

  “陛下應該清楚,做臣子的豈敢欺君?”

  “就算有小臣冒失,妄奏犯上之言,而自以為奏的是諍臣之言,也會有穩重之輔臣對此予以勸阻,使其收回旨意,不令君臣失和,如一家子中的媳婦,會兩頭瞞,不讓公婆因為得知兒孫之惡而傷心,也不讓兒孫因為被公婆嚴懲而傷心。”

  ….“而現在,所謂欺君,看上去欺君,本質上就是欺閣臣,或者說有閣臣故意讓他們欺,不然的話,要是換在昔日元輔當國,這樣的言論根本到不了御前!陛下也不至于因此大動肝火,傷了龍體。治國如同醫人,當治本,陛下不抓其中關鍵,卻只圖自己暢快,非智也!”

  “臣只請陛下以天下為念,明賞罰,識忠奸!”

  王國光繼續沉聲言道。

  “陛下!臣亦認為這些言官是在欺君,非是欺臣等閣輔!”

  “臣等也并未有意要縱容他們,而是為請陛下嚴辦他們,以清言路;故臣才奏于陛下,且也有意奏請陛下處其欺君之罪,將這些人絞立決!”

  張四維這時當即叩首在地,雙手持象笏大聲說了起來。

  王國光嘴角微揚起來。

  而有些公卿則一臉驚愕地看向了張四維。

  只申時行和方逢時還穩坐釣魚臺,似乎不關己事。

  “準奏!”

  “速速上本來!”

  朱翊鈞這時說了一句。

  “是!”

  張四維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接著,張四維就道:“啟奏陛下,王閣老之所以為這些言官說話,且暗指臣在與言官結黨,是因為他向臣暗示讓其弟王謙任吏部文選司主事,臣拒絕了他,所以他才如此誣蔑臣。”

  “而如今有言官如此目無陛下,未嘗不跟他王閣老背后唆使有關,是故王閣老才如此庇護這些逆臣!”

  說著,張四維就控制不住的哽咽起來:

  “陛下,朝中雖未有苛政,但朝中有奸臣小人啊!嗚嗚!”

  “臣請陛下治其結黨營私之罪!”

  張四維隨即就再次奏請起來,且還瞥了申時行一眼。

  朱翊鈞點首:“準奏,將王國光下詔獄,聽候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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