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356章 流賊
  天啟二年九月十五日,河曲縣史家山。

  郁郁蔥蔥的松樹林從史家山山麓延伸向山口,通往山口的破爛驛道上,一支蜿蜒盤旋的長龍正緩緩向西進行。

  這股流賊剛從偏關縣城趕來,約有一萬之眾,其中多為壯年,也有很多壯婦,各人皆著紅衣,絕少有披甲者,兵器多為腰刀、長槍、狼牙棒、長斧、短矛,約有兩成弓手,隊伍最后面還有幾門弗朗機小炮,是從偏關城頭拉過來的。

  流賊最前面掛著面杏黃色“李”字大旗,大旗之下幾人身形粗壯,馬匹也比周圍健壯,一名身穿紫色箭衣的絡腮胡大汗勒馬立在中心位置,旁邊一個虎背熊腰吏員對著山口指指點點。

  距離一只熊十步之外的驛道,流賊隊伍后面,成群結隊的流民像螞蟻搬家似得,扛著鍋碗瓢盆,破舊衣服,還有搶來的糧食,推推搡搡,擁擠在一起。

  流民龜速向河曲縣方向前進,人群中不時傳來小孩的哭鬧和女人的叫嚷聲。

  “驢毬子,狗官軍都嚇逃跑了,開原軍也跑了,陜西山西以后就是額們的天下了。”

  紫色箭衣的絡腮胡大漢將鞭梢微微向前指去,正要指揮流賊進入山口,旁邊那個身材魁梧的吏員沉聲道:

  “李將軍,某看這史家山地勢險要,前面那關口,初極狹才通人,往前半里便是開闊地,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是官軍在此設伏,暗算我們,怕是····”

  說話這吏員乃是李獻忠麾下謀士之一,名叫張盡孝,他原是延安府秀才,因屢試不第,考不上舉人,便懷疑考官存心刁難自己,第五次落榜后,恰逢李獻忠在延安府起事,張盡孝一怒之下,竟然捅死主考官,投奔闖營,成了李獻忠的狗頭軍師。

  原本歷史上,張盡孝一直在張獻忠麾下,后來滿清入關,他隨李定國繼續抗爭,流落重慶,一直堅持到夔東抗清根據地淪陷,直到順治十二年(1655年)在夔東戰死。

  不過因為劉招孫的穿越,歷史上不會再有張獻忠這號人物,李自成更是命運多舛,被當做流賊關押在西安府大牢。

  取代他們的人,便是張自成和李獻忠。

  且說這位矢志抗清的張盡孝,他的命運,也沒歷史上那樣悲慘了。

  因為開原軍可能會在山陜一帶,提前結束他的生命。

  一只熊不等落第秀才說完,怒從心起,眉毛上翻,臉上絡腮胡子開始劇烈抖動。

  “驢毬子!暗算?老子從陜西打到山西,又從山西打回陜西,往返千里,可有一個官軍敢暗算老子?!驢毬子!張盡孝,你這龜孫是不是在打別的主意,老子告訴你,你這個腦殼兒莫瞎想,河曲縣銀子女子多了去,額們去晚了,就便宜了別人!曉得不?”

  張盡孝雖是秀才出身,性情卻是兇悍,見李來如此無禮,當下翻身下馬,對一只熊怒道:

  “你說啥?某是闖王派來的,那開原軍還沒殺光,需處處小心,你若壞了闖王大事,可別怪····”

  一只熊猛地從馬背上跳下,掄起沙包似得拳頭就朝張盡孝揍去。

  “驢毬子,讓你胡說!讓你胡說!還敢拿闖王壓老子!”

  張盡孝絲毫不懼,擼起袖子便和李來互毆起來。

  旁邊幾個大漢紛紛退后兩步,對眼前發生的互毆熟視無睹。

  一只熊身形彪悍,拳腳如風,張盡孝的王八拳造詣也是非凡,兩邊打了一會兒,不分勝負,于是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不打了?驢毬子?”

  “不打了,驢毬子!”

  兩人互罵幾句,各自翻身上馬,一起抬頭望向史家山山口,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此時,派出去的兩騎哨馬匆匆趕回,兩個馬兵也是紅衣裝扮,他們徑直來到黃旗之下,對李來和張盡孝道:

  “狗官軍都往河曲縣城逃了,史家山往西二十里,路邊到處都有狗官軍丟棄的兵器鎧甲,還有些鐵甲。”

  李來撫掌大笑:“鐵甲,老營正缺鐵甲,待會兒讓廝養過去撿了,讓各營的掌盤子們分發下去,有了鎧甲,老子就敢去攻打太原!”

  流賊編制,分為哨,哨有將官,將官有兩人襄助,一個叫寶纛旗,一個叫高照。

  哨下邊是掌盤子、老管隊、管隊、長家,最底下的炮灰叫做廝養,通常一個張家領七八個廝養。

  張盡孝攔住哨馬去路,盯著馬兵眼睛問道,“你們沒遇上開原的狗官軍?”

  馬兵抬頭瞟了張秀才一眼,不耐煩道:“路上連逃難的百姓都沒有,哪來的官軍,張老爺要是不信,自己去前頭看看。”

  李來大笑一聲,揮鞭抽打戰馬小腹,驅動馬匹飛快向前奔去,從張盡孝身旁經過時,對他哼了一聲:

  “驢毬子,比婆姨膽子都小,待會兒追上開原軍,搶了銀子糧食,別想要一點!”

  一只熊說罷,拔出馬背上斜跨的長刀,在空中揮舞起來,對身后親兵大聲叫道,“想要銀子女子的,跟老子沖,殺到河曲縣,八金剛沒帶走的女人銀子,都賞給你們!”

  十幾騎老營親兵呼嘯如風,他們一人三馬,馬身、人身上都披戴有鎧甲,裝備明顯比普通流賊精良許多,老營跟上去后,普通馬兵也紛紛跟上,五六百騎馬兵如一道黑色奔流,很快灌入狹窄逼仄的史家山山口。

  “一群憨子。”

  張盡孝對著這群絕塵而去的馬兵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

  后面跟上來個親兵,湊到秀才身邊,眼中放光道,“老爺,額們要不要跟上去,這一只熊胃口大得很,讓他打下河曲,怕是骨頭渣子都不給額們留呢。”

  張盡孝跳起來抽打那親兵腦門,指著那人鼻子罵道:

  “跟啥跟?急著去尋死投胎呢!開原兵兇得很,連北虜(蒙古)都不是他們對手,幾千人守在河曲,他們有火銃有火炮,又沒了退路,要死多少廝養才能攻上去,一只熊想打,就讓他去打,額們不先不要碰這個硬茬子,等他打累了,把開原兵的炮子兒耗光了,額們再上!額們的人讓出道路,讓一只熊先過去,和他們隔一個時辰路程。等闖王問起,就說是他們冒進。”

  那親兵摸了摸腦瓜子,露出一臉奸笑,立即對著身后跟著的馬兵揮揮手,一隊老營騎手立即散到路旁,給衣衫襤褸的流民先走。

  “哈哈哈,老爺到底是讀書識字的人,就是和那狗熊不同,高明的很。”

  張盡孝又是一個耳光打過去,指著親兵罵道:

  “什么讀書識字,老爺我是堂堂秀才出身,若非狗官妒忌,老子現在就是進士翰林,是入內閣的人物,驢毬子,不知道別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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