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晚唐浮生 > 第三十四章 重編
  (暫時不要點開,稍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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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7年8月30日,在與登萊開拓隊政府就一系列的有關膠煙線鐵路的細節問題展開幾輪磋商后,公司副總裁徐向東終于難得有了幾天休息時間,因此他便帶上了幾位隨從,與煙臺方面派來保護他們安全的五六個精銳騎兵一起,沿著規劃中的鐵路線向南行去,打算實地看一看當地的風土人情,以便對未來鐵路的盈利預期做到心中有數。

  當然了,像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交給底下人去辦。不過徐向東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親力親為地好,特別是像考察鐵路沿線風土人情這種重要事情。如果沒時間也就罷了,可以交給信得過的手下人辦理,可如果你有時間且相對充裕,那么去沿線重要節點走一走、看一看,也是應有之意。

  出了煙臺離得最近的就是福山縣了。這個縣面積不大(廢話,縣域面積生生被煙臺扯去一大塊,縣城都被迫南遷了),但人口卻不少,雖然多年來始終有大量人口流入煙臺、寧海州、萊陽(由政府組織,去萊陽種地)等地,但仍然保持在八萬人上下的樣子,已經超過明末戶籍黃冊上的人口了,由此可見一斑。

  舊的福山縣城在當年清軍入寇期間被夷為平地,后來東岸人在煙臺南偏東二十多公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作為福山縣的所在地,規劃中的膠煙線鐵路就在新城城西、大沽夾河的東岸向南而行,而徐向東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也正是在大沽夾河東岸。

  由于鐵路修建的緣故,此時的大沽夾河上時不時地出現一些搖櫓船。這些船不大的船艙內多放著枕木、石子等建筑材料,有時候也載運了一些從外洋運來的咸魚(多為大馬哈魚),看樣子是為鐵路建設工地服務的——與膠州港那邊一樣,煙臺、福山等地的鐵路線比較好確定,因此土地平整工作進行較早,目前已經進入到了中后期,有些地方(比如煙臺縣境內)甚至已經可以開始鋪設鐵軌了。

  “西南邊那座不大不小的山是百洞山脈里的獅子峰,與獅子峰遙相對應的,是昆崳山。在這兩山之間,有一片還算平坦的谷地,其中一半屬于福山縣,一半屬于棲霞縣。”登萊開拓隊轄下政務廳廳長、前司法系統元老之一的姜南齊之子姜云帆亦步亦趨地跟在徐向東身后,輕聲向他介紹著福山縣的地理、風物、人情。

  “這些年來,經歷過地震、旱災、蝗災的輪番洗禮,福山縣的農業生產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膠東地區本來就山多地少,土壤質地也不如西面的萊陽、掖縣、平度州一帶,因此自古以來就不是什么大縣。不過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呈一個半圓形包圍著狹小的煙臺縣的福山(只在東側海邊留了一個小口子給寧海州),多年來依托煙臺取得了非常良好的發展勢頭。”揮手大概指了四周后,姜云帆繼續介紹道:“煙臺駐扎了很多軍隊,同樣也有大量的民政機構、商業機構,官員、商人、技術員的數量眾多。他們長期居住于寸土寸金的煙臺,但由于煙臺范圍狹小,因此其子女們長大成人后多數只能到鄰近的福山縣定居,因此很是帶動了福山一帶的不動產行業的繁榮。”

  “這些人涌入福山后,開始經營各種產業,其中有為煙臺槍械修理廠生產各種零部件的(使用腳踏或水力機床),有為煙臺港提供包括木桶、帆布、纜繩、索具在內的一切小玩意的,有為養馬島工坊做配套服務的,當然數量最多的還是從事農業活動的,為煙臺縣這座消費型城市提供各類農產品。說起來徐副總裁您可能有些不相信,在本土尚未大規模普及的農業合作社制度,現在已經在福山、煙臺兩縣的很多地方展開了,且多是一些農業經營者,以生產瓜果菜蔬、飼養牲畜、培育花卉為主,主要的消費市場可以說就是煙臺了。”姜云帆說道:“他們的生活,總體上來說還是相對不錯的,看,前面那個不大的村莊就是了。徐副總裁,我想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在得到徐向東的首肯后,一行人牽著馬兒,越過了一片蘋果樹林,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小村內。村頭一戶人家似乎是趕大車的手藝人,因為他家那半截墻圈著的院子內停放著一輛有著四個輪子的東式馬車,一個男人正在車前走來走去,似乎在修理什么。

  因為下午在別處花費了太多的時間,這會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院子內的女主人給角落里的一個鐵質三腳架上插了一塊松明并點燃了起來,因為她的丈夫看樣子要連夜修理損壞的大車,也許明天有一單無法推掉的業務必須要完成——松明應當是附近山里產的,是民間常見的照明工具,不算貴但也不是很便宜,手藝人的家庭能夠消費得起這種東西,確實也不奇怪,更何況福山這種地方并不算很貧窮。

  徐向東等人的到來驚動了村舍內的男女主人,不過在搞清楚他們的來意后,男主人還是將徐向東等人放進了院子里,并在徐向東的詢問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什么。

  “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徐向東坐在女主人端來的一張小板凳上,問道。這個男主人看樣子很年輕,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剛才聽他說有個兄弟在煙臺縣當警察,是襲了他已經病逝的父親的職位,可惜他因為與兄弟關系不睦,因此分家時胡亂拿了一些家財,到福山縣生活了,如今看來還馬馬虎虎。

  “差不多六七元的樣子吧,好的時候能有八元甚至十元,少的時候只有四五塊。”年輕的車把式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拘謹地回答道。

  “這個收入不錯了,比當兵的收入都不差了。”徐向東立刻贊道:“南邊桃村的登萊新軍第四師在招大頭兵,一個月也不過四塊錢軍餉罷了,你比他們都強,比得上那些老兵班長們了,甚至還要更多(當然這是在沒考慮戰利品分紅的情況下)。”

  徐向東其實早就發現這個車把式的生活狀況應當還算可以。你看,院子里的鐵質三腳架僅僅是為了充當燭臺一類的物事,這在清國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登萊的貧窮山地農村也是不可想象的;他剛才擦手時用的是白毛巾,而這只有煙臺縣才有生產,售價雖然談不上多貴,可能夠消費使用這種棉紡織品本身就是一種收入和身份的證明。換做清國或登萊的山民們,可能也就在自己的破麻布衣服上隨意擦幾下了,誰會花錢買毛巾呢?那只會被老人們罵作敗家子,是不可能有這種消費習慣的。

  或許是因為手下人吩咐的緣故,農舍的女主人端上來一盤黃褐色的糕點。這種糕點是用白面粉制作的,加了一點糖和果子,較為可口,煙臺、福山一帶很多人都喜歡吃,最初似乎還是源于當年莫大帥時期外來的大頭兵們所帶來的外洋食品。

  糖是蔗糖,毋庸諱言,需要從煙臺專門運來,買的話并不便宜。果子似乎是附近山里一些野生的漿果,個頭碩大、味道鮮美、數量眾多,每年都有人進山采集,然后用馬車運到煙臺城里去銷售,獲利不少。

  “平時去煙臺的次數多嗎?我看你好像是個車把式。”徐向東又問道。

  “很多!”提到煙臺這個地名,車把式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復雜,只聽他頓了頓后回答道:“主要是去那里送各類吃食的。小麥、黑麥、高粱、豌豆、大豆是最多的,有時候也送一些果子什么的,反正都是那里的批發商人在買。托老爺們的福,煙臺到福山的公路修得蠻好的,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如果手腳麻利點的話,有時候一天能走兩個來回呢,前提是要照料好牲畜。”

  “知道在修鐵路嗎?”徐向東接過了一片軟糕,一邊吃一邊問道。

  他知道這個問題對這個年輕的車把式有些難了,因為他不知道鐵路的修建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么,甚至他可能連鐵路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在他的詢問下,車把式茫然地搖了搖頭。他沒見過鐵路,甚至連聽都沒聽過,有這種反應也不足為奇。同時這也從側面反應出,即便是在人員、物資、金錢流通已經較為快速的登萊地區(相對清國、明國統治區而言),社會整體上仍然是較為封閉的,信息的傳播仍然很慢,這似乎對于膠煙線的盈利預期不是什么好事——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講,膠煙線鐵路的修建能夠突破地方上各縣鄉的樊籠,極大促進地區間的交流,使得登萊的社會形態進一步發生變化,某種東岸人想要看到的變化。

  院子角落里的廚房上空飄起了裊裊炊煙,徐向東隱隱聞到了一股燉肉的香味,這令他有些驚喜,同時也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手下人安排所以女主人才給他們燒肉,因此便出言問道:“平時經常吃肉或者魚嗎?”

  “不是很常吃,有點貴。本地宰殺的牲畜有點少,也不定期,能買到不容易。想要吃點腌肉的話,因為鹽和香料要從煙臺運來,太貴了,所以吃得也少。”車把式輕輕嗅了嗅已經彌漫大半個院子的肉香味,回答道:“這會俺婆娘燉的肉就是腌肉,從南邊桃村那邊運來的,一路跋山涉水的,老貴了。嗯,聽說桃村的肉比較便宜,那里牲畜多。”

  徐向東聽后點了點頭,明白了百姓對吃肉還是很有興趣的,只不過因為運輸距離遠或者供給少而導致價格偏貴,消費沖動受到了抑制罷了。其實,剛才車把式話里有一處不夠準確,那就是他買的腌肉確實是從桃村運來的,但桃村本身其實也不怎么產肉,他們同樣是二道販子,真正的肉產地在桃村西南六七十公里外的萊陽縣。

  萊陽縣土壤肥沃、耕地眾多,也不缺水,因此發展農業的條件非常良好。根據萊陽縣地方上報上來的數據,當地平均一個成年男子農民一年可支配五百公斤的麥子、五十公斤的腌豬油、豬牛羊肉及一些奶制品,糧食和肉類(這其實也是靠糧食轉化)的富余量相當大,每年都要大量出口至煙臺、福山、寧海州一帶,走的便是規劃中的膠煙線鐵路的這條通道——具體是萊陽—桃村—福山—煙臺,故車把式才會誤會腌肉都是桃村生產的。

  “這樣看來,這條鐵路還是很有搞頭的嘛。”在結束與車把式交談后,徐向東轉頭與姜云帆等人聊了起來,只聽他說道:“前些時日與劉建國劉隊長聊天,他給我看了一個數據,一個設置在萊陽縣的勞改農場,具體名字我忘了,幾百個抓獲的歐洲水手、不法商人、雇傭兵,種植包括小麥、燕麥、黑麥、蕎麥、豌豆、大豆在內的多種農作物,結果收獲了300噸小麥、12噸黃米、50噸燕麥、18.5噸蕎麥、26噸黑麥、6.5噸豌豆和20噸大豆,此外人均還飼養了兩頭大牲畜。這簡直就是奇跡,雖然他們是勞改犯人,而且被使喚得很厲害,但這個產量,已經足以說明那里確實是一片很適合農業生產的區域了,農產品非常富余,完全可以分別供應煙臺、膠州這兩座純消費型城市。”

  “是的,萊陽一直是煙臺、福山、寧海州等地最重要的糧食供給地,地位非常重要。膠煙線鐵路一旦修建完畢,這其間的物流成本必將下降到一個驚人的水平,這實際上是增加了商品的流通,促進了市場的消費,繁榮了地方經濟。萊陽、福山、煙臺等地的百姓得到了實惠,政府的稅收也充實了,貴公司的鐵路運輸也有了利潤,這說起來其實是三贏的事情。”姜云帆附和著說道:“因此,我一直堅持認為,膠煙線鐵路的修建,利遠大于弊!”

  突如其來的一場豪雨,讓天氣一下子變得涼爽了起來。規劃中的膠煙鐵路沿線,徐向東一行人仍在繼續南行,并且已經到了大名鼎鼎的桃村,一個未來的鐵路樞紐節點。

  桃村如今當然不僅僅是一個“村”了,擁有差不多一萬六千人口的桃村現在是正兒八經的鎮,進駐了包括登萊新軍第四師在內的一系列軍政機構,鐵路勘探、規劃、修建人員更是與日俱增,使得這里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另外,桃村的商業這些年也發展得比較迅速。正如徐向東等人之前在福山縣看到的,南來北往的商品一般都要在桃村一帶進行集散,然后分發到各處,因此這里的商業想不繁榮都不行!當然了,地方的商業景氣程度他徐向東固然關注,因為這意味著日后鐵路的收益,不過與這些日后的事情相比,眼前徐副總裁更關心的顯然是鐵路的修建。

  “堯帝曾經詢問他的朝臣誰可以成為他的繼承者,他們建議讓他的長子繼位,但堯帝認為他兒子的性格會阻止他成為一個明君,因此將此殊榮授予他的一位忠實的大臣。但這位大臣推辭了,并且舉薦了一位鄉下的年輕人,他認為這名年輕人的忠誠和審慎適合擔此重任,因為他能熱愛他很壞的父親、后母及喜歡爭吵的弟弟,同樣他也有足夠的意志力為整個國家領航……”一處鐵路建設工地旁,正是午餐時分,工人們席地而坐,一邊吃飯一邊聽上頭安排的宣教官員講課,很顯然這會講的是歷史課。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是登萊新軍第四師第十步兵團的一個營,因為不滿編目前只有兩百多人的樣子,不過老兵的比例非常高,不似同時編組的第十一團、十二團,有過戰爭經驗的所謂老兵(其實有的人也就上過一兩次陣,連上點規模的會戰都沒參加過)比例還不到10%,其他幾乎全是新兵蛋子,慘不忍睹——這樣一種情況,當初廖逍遙就很是感嘆,感嘆優質兵源越來越少,以至于后期新組建的登萊新軍第三師、第四師和浙江新軍第五師都籌集不到足夠的老兵、士官和軍官,令部隊遲遲無法組建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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