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晚唐浮生 > 第二十九章 大的要來了
  離開鄧州之前,邵樹德力排眾議,帶著親兵去了一趟唐州。

  其實也沒什么,主要是為了讓威勝軍將士們知道還有自己這么一號人存在。

  折宗本還安排了一場講武。

  看得出來是他手下比較能打的隊伍,對抗中規中矩,也還不錯。

  威勝軍,終究是有幾分實力的。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在戰火下反復錘煉,應該可以媲美朔方主力衙軍了。

  離開之前,邵樹德與折宗本談到了比較敏感的鳳翔鎮的問題。

  這次是折宗本主動提起的。

  在看到邵樹德決定增加南線資源投入后,他想從鳳翔鎮調人過來,擴編手下的部隊。

  畢竟,當初他也就帶了七千鳳翔兵南下,折家力量的大頭,還在鳳翔一府四州。

  “我欲調岐兵五千至唐州。另者,再去關北之麟、勝、銀、綏募兵五千,組建威勝軍右廂,反攻汝、蔡。”折宗本說道。

  “外舅,雖說我會發數萬百姓過來,但等他們站穩腳跟并產出錢糧需要時間,短則一年,慢則兩三年。擴軍之后,如何養呢?”邵樹德問道。

  “杜洪既來降,自然要上供。這部分錢帛,養個一兩萬軍士應沒什么問題吧?”

  折宗本提的倒也是個解決方案。

  邵樹德沉吟了一會,覺得現階段南陽還是得靠折家軍,他坐鎮河中那么遠的地方,也無法遙控指揮,必然要給予一人全權,于是點頭同意了,道:“便這么辦吧。”

  其實,比起威勝軍擴編,他更在意的是鳳翔鎮的問題。

  不消多說,唐鄧隨的實力完全無法和鳳翔鎮比。折家鎮鳳翔多年,已經將其經營為自己的地盤。但考慮到邵樹德在關中削藩的大背景,這一府四州之地就很扎眼了。

  但以如今的形勢,貿然動手只會與折家產生裂痕,這是邵樹德不愿看到的。

  日后如何讓折家移鎮,還得好好想個方案。

  看完講武后,邵樹德給在場的三千多軍士發了賞賜,第一次在威勝軍將士心中留下了點印象。

  正月十五,他回到了穰縣,隨后全軍南下,與二十三日抵達了襄陽城西的漢陰驛。

  “拜見夏王。”趙匡凝恭恭敬敬地行禮。

  身后一眾襄陽將佐也紛紛行禮。

  “這是我第一次來襄陽。”邵樹德笑道:“也是第一次見到襄鎮英才,果然不凡。”

  眾人湊趣笑了幾聲。

  隨口勉勵了幾句,并與幾個主要官員交談后,邵樹德將趙匡凝請到了里間。

  “杜洪已投順,你既得復州,便停手吧。”邵樹德說道:“我知道你手下兵太多,養不活,沒關系,接下來我要攻申、光二州,讓你的人也出動吧。”

  趙匡凝并不意外,很顯然他已經收到了風聲,畢竟人家先找的趙匡璘。

  “大王委何人為帥?”

  “天雄軍副使牛禮。”

  “我鎮出兵幾何?”

  “出一萬人吧,至少五千衙軍,開往鄧州。”

  趙匡凝一怔,不是攻申、光二州么?

  “你的人去鄧州接替天雄軍,守好魯陽關一線,天雄軍東調。”

  趙匡凝這才明白,同時仔細估算了一下。

  天雄軍萬人、義從軍八千,基本都是步卒,或許有一些折宗本支援的騎兵,但數量應該不會太多。

  不過說真的,這個陣容也夠了。丁會、楊師厚主力在汝、蔡,天雄軍、義從軍都是征戰多年的老牌部隊了,出其不意之下,申州還真有可能吃大虧。

  只是,何時開戰呢?

  邵樹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在等。

  沒人指望一戰消滅汴軍主力,

  現在的戰略就是慢慢給汴軍放血,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最終令其崩潰。

  汴軍如今多個方向受敵,他們或許非常渴望決戰,一戰定勝負,以擺脫這種四處分兵,被人牽制的挫敗感。

  但在戰略層面占優的夏軍很顯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更希望發揮自己的優勢,穩穩地拿下敵人。

  “大帥,杜洪既已來投?何不令其也出兵?”

  “淮將瞿章據黃州,近在咫尺,不宜抽調杜洪的兵力,況且其人新附,便要其出兵,頗為不妥,再等等吧。”邵樹德說道:“大軍出動所需糧草,仔細籌備好,不得短缺。”

  “遵命。”趙匡凝嘴里有些發苦。不讓他發兵打杜洪,本以為可以省下些錢糧了,沒想到還是得花出去,而且還是幫別人打仗,與襄陽一點關系都沒有。

  ……

  趙匡凝返回襄陽后,邵樹德繼續住在漢陰驛,處理公務,接見各路官員。

  “我寫的字怎么樣?”邵樹德將表章上的墨跡吹干,看向坐在他身側的陳氏,問道。

  “有些火候了。”陳氏善于書畫,她的評價還是很精準的。

  邵樹德看著她嫻靜、淡然的俏臉,越看越喜愛。

  這個女人,沒什么特別的嗜好,或者說**。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似乎沒什么可以擾亂她的內心一樣。

  但這樣也很容易勾起邵樹德內心的破壞欲,想看看美人到底有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事實證明是有的。

  邵樹德將陳氏摟入懷中,坐在他腿上。

  美人剛剛梳洗過,鬢發、眉眼上的痕跡已經清理干凈,抱在懷中,凹凸有致的軀體讓人覺得分外舒適。

  “見到你父親了?”邵樹德撫摸著陳氏的臉蛋,問道。

  “見到了。”陳氏的臉上有了些光彩,眉宇間也多了愉悅的神色。

  “唉!想見到你笑一笑可不容易啊。”邵樹德捏了捏陳氏光滑的臉,道:“陳氏在襄陽也是大族了,子弟、部曲眾多,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但憑大王賞賜。”陳氏輕聲說道。

  “我給了你父兄賞賜,可得向你討賞。”

  陳氏嘴角微微翹起。

  邵樹德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陳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此羞辱圣人,這哪是為人臣子者該做的事?”

  “隨口一說罷了,當不得真。”邵樹德尷尬地笑了笑,道。

  “大王方才可不是在說笑。”

  “你怎知道?”邵樹德更尷尬了。

  陳氏臉一紅,調整了一下姿勢,邵樹德恍然大悟。

  “這……”邵樹德難得老臉一紅,道:“不說這個了。鄂岳諸鎮,豪強并起,占據州縣。岳州鄧進思、蘄州馮敬章、黃州吳討等等,自封刺史,割據一方。若我克復申光蔡,你襄陽陳氏亦可得一刺史,帶著部曲子弟搬過去,如何?”

  陳氏輕嘆了口氣,道:“若按妾的本意來說,不可。但看我父兄那熱切的樣子,怕是早有此心。”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維的差異了。

  陳氏是個外表從容、安靜,但內心細膩、敏感的女人,她早就發現自己的舊身份經常讓夏王呼吸粗重,今后怕是少不了寵愛。既如此,父兄大可不必如此熱切,冒險做什么事情,安享富貴即可。

  但她也知道,在男人看來,主動去搏富貴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收益可能更大。他們是不可能坐等天上掉下來的好處的,尤其是陳氏這種在地方上有巨大影響力的家族。

  “今年,我要跟朱全忠好好玩一玩。”邵樹德笑道:“三路出師,讓他顧此失彼。”

  “北路,這會已經出動了。”

  北路其實就是高仁厚的兵馬,目前已經有兩千余騎踏著黃河冰面南下,分成多股,執行短期的騷擾任務,主要是針對洛陽北側。

  高仁厚也是夠陰的。因為這兩千余騎以遷到河陽的李仁欲、拓跋仁福部眾為主,一旦事有不諧,丟了就丟了,一點不心疼。

  “中路,直面汴人主力,目前在囤積糧草、器械,隨時會發動進攻。”

  中路就是李唐賓的部隊,他們正在為攻新安縣做準備。

  這次不會不計傷亡地強攻了。嚴格說起來,他們承擔的是牽制敵軍主力部隊的任務,給其他兩路的行動創造機會。

  “南路,折宗本、趙匡凝會主動發起攻勢,吸引丁會、楊師厚的注意力。此外還有天雄軍、義從軍兩部——”邵樹德的手指往下一點,道:“一部出雞頭山(今雞公山)以西之百雁關,直插申州。”

  “一部出大潰山之平靖關——”邵樹德的手指又往另一座“山峰”上一戳,道:“先入申州,再斜插入光州。朱全忠有多少兵力與我耗?”

  陳氏的臉已經紅透了,呼吸有些紊亂,眼底也有羞澀的笑意。

  夏王殿下,太不正經了!

  “若有斬獲,這次我便不退了,看朱全忠怎么辦。”邵樹德道:“申、光二州,若能得其一,便委令尊為刺史,屆時奏表你來寫,發往長安,如何?”

  陳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便是在宮中那會,她也是以端莊、嫻靜、睿智的形象示人的。但夏王殿下這人,總有各種下流手段,讓你一步步——按照大王的話說就是“破防”。

  偏偏他也沒用什么強,就那么理所當然、水到渠成地下流,也是奇人了。

  人前一副威嚴、英武的做派,聽聞在武夫、將帥們那里名聲極好,言而有信,有恩必報,寬厚大度,便是為其俘虜,亦未必死。

  人后都是什么樣子啊!

  “也不用太過擔心。南漳陳氏的本錢可不小,一千部曲還是拉得出來的。”見陳氏一直不說話,邵樹德以為她有些擔心,便安慰道。

  陳氏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恢復了淡然的表情。

  “跟了我的女人,家族都有富貴,裴貞一就是個好例子,以后你可以問問她。”邵樹德又道。

  陳氏傻了,再度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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