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問鼎十國 > 第七十九章 回京
  王景須發皆白,面色還算紅潤,但相比當初征伐蜀四州的時候,臉上多了許多滄桑。

  王景今年已有七十三高齡,弱冠之年便跟著后梁大將王檀南征北討,歷經梁、唐、晉、漢、周、虞六朝,風雨六十年,什么情況沒有見過,富貴權勢早就看開。隨著隴右收復,他所在的秦州已經不是邊陲要地了。現今朝廷人才濟濟,他一個功成名就的老頭也沒有必要去跟一群后生爭個高下,早有隱退之意。

  只是對自己憨憨的大兒子放心不下,只要自己還在這個位子上,王廷義報他的名號就好使。

  今日見羅幼度對王廷義的庇護,促使他下定了決心。

  “好!”羅幼度見狀也不堅持,說道:“老哥麾下的田仁朗,朕是讒了許久,只是不好意思跟你開這口。現在好了,朕得償所愿。”

  王景大喜過望,這田仁朗是他在晉時好友昭義軍節度使田武的兒子。

  田武病逝的早,田仁朗也沒有繼承其父職位,就來投奔王景。

  王景發現田仁朗沉厚有謀,委以重任。他年事已高,秦州很多事情都是田仁朗代為處理的。

  他這一退有心讓田仁朗接管秦州,就是不知如何開口,卻不想田仁朗早為羅幼度看上了,忙道:“仁朗能得陛下看重,正是他的福氣。”

  羅幼度道:“正好潘美那里需要幫手,就讓田仁朗去幫他吧。”

  羅幼度并沒有在秦州多待,錢弘俶與留從效的決定已經傳到他手中。

  這納土獻地可是大事,曹彬是沒有資格接受的。

  得他本人在汴京,親自接見錢弘俶、留從效,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從他們手上接過吳越、泉漳二州的戶籍賬冊。

  要表現出大國氣度,也要給錢弘俶、留從效一個交代。

  畢竟錢弘俶、留從效不管是受威逼還是利誘,愿意將自己的領土進獻,免去戰火紛爭就是天大的貢獻,不能草草從事。

  羅幼度出秦州入秦川,相比當年秦川有了小小的改變。

  在渭河的滋潤下,秦川平原漸漸恢復了生機。

  “陛下,不如在長安城休息一夜!”

  盧多遜知道羅幼度對于長安城別有感情,故而提了一嘴。

  “好!”羅幼度道:“就去看看新長安的景象,讓府衙準備船只,我們乘坐舟船東去,先走一趟洛陽,再回汴京。”

  昔年朱全忠挾持唐昭宗東遷,并把宮室拆毀,屋木也一起運走。

  唐長安如同廢墟一般。

  佑國軍節度使韓建認為城廣人稀,不利于防守,于是對城池進行全面改筑,將巨型的長安城縮小成了新長安。

  原來的唐長安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不復存在了。

  但在情懷的感召下,羅幼度還是決定在新長安住上一夜,然后乘坐舟船之下汴京,免得走陸路勞民傷財。

  這一路來,羅幼度盡管再三強調要低調,無須興師動眾。

  但是地方官員根本把握不了這個度,都往高規格上迎接。

  反正鋪張了不過是抱怨幾句,可萬一真的禮數不到位,那個是關乎這一身官袍的。

  對此羅幼度也不能過于苛責,畢竟也是地方官員的好意。

  索性趁機乘舟南下,免除不必要的煩擾。

  新長安比之唐長安,規模小了好幾個檔次,比汴京開封還要小上一號。

  不過街市極為熱鬧,街上店鋪沿街遍布,商賈百姓列于街道兩旁,其中不少金發碧眼之輩。

  絲綢之路的重新開通,長安成了運轉商品貨物的中轉站,以另外一種方式興盛。

  百姓高聲歡呼,而許多西方人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傳說中的東方皇帝。

  在長安留宿一宿,羅幼度第二日就乘船到了洛陽。

  在洛陽羅幼度待了三日,他并沒有干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單純地游玩,帶著花蕊夫人游遍了洛陽八景。

  花蕊夫人心中忐忑,這不急著回去,反而在洛陽停頓,自己豈不遭人嫉恨?

  歡愉之后,枕著臂彎,花蕊夫人吐氣如蘭地問道:“陛下在這洛陽可有要事?”

  羅幼度笑道:“只是放一個訊號而已,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他并未與花蕊夫人細言,軍國事物,不論大小。他除了偶爾與符清兒說一些外,其余嬪妃很少與之討論。

  第四日,羅幼度如約返回汴京。

  他乘坐舟船在城外碼頭登岸。

  王溥、魏仁浦、宋琪、竇儀、趙普廟堂五相一并于碼頭迎接。

  “見過陛下,恭賀陛下凱旋萬勝!”

  羅幼度笑著,分別與五相寒暄。

  尤其是趙普:“則平,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趙普是五人中最后一位入相的,在五相中地位最低,但此番羅幼度離京,東京留守的位子直接交給了最末位的趙普。

  趙普自是滿腔熱忱,“為陛下分憂,臣萬死不辭!”

  羅幼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的信任,也有別的意思。

  這是御營司護送來了鑾駕。

  羅幼度看著威風的車架,皺了皺眉頭,笑道:“這鑾駕挺威風,收起來,等朕上了年紀再坐。朕正值壯年,好手好腳,哪用得上這個。牽馬來,朕騎馬入城。”

  羅幼度在成都的月余時間,真正懂得了一個道理。

  上行下效。

  想當年中原紛爭不斷,蜀地卻號稱天堂。

  實是因孟昶勵精圖治的結果,但是后來他的墮落,導致上下官員一起腐化。

  入奢易,入儉難。

  這話當真是一點不錯。

  鑾駕確實坐得舒服,眾人簇擁,里面美酒美食,甚至還有美人。

  冬天有火盆,夏天有冰塊,冬暖夏涼。

  但他這里習慣了鑾駕,那文武官員也會相應地習慣馬車。

  腐化,就是從細微處來的。

  享受,是未來的事。

  現在南漢未平,安南未定,契丹依舊強大,海上絲綢之路,陸上絲綢之路都未開通,還不是享受的時候。

  文化要有,武功也要有。

  坐車轎,那是老人孩子跟女人的特權。

  男子漢大丈夫,不論文武,都應該騎驢馬。

  羅幼度接過親衛遞來的韁繩,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背。

  其他人見羅幼度策馬在前,哪敢乘坐馬車,分分弄來馬匹,騎馬跟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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