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問鼎十國 > 第九章 知己
  對于耶律賢,羅幼度是懷有一定戒心的。

  從言談舉止中不難看出,耶律賢此人有很大智慧,魄力十足,對于契丹也有很深的情感。

  不過他的那句“何嘗不想生生世世生在中國”給羅幼度極大的感觸,也有莫大的自豪。

  他記得歷史上自耶律賢起,與國策方面一直以漢文化為根基。

  學唐比宋,即是契丹的文化政策。

  以至于后來,契丹皇帝自信滿滿地對宋朝的使者說,“吾修文物,彬彬不異于中華。”甚至還在佛像的背后刻上“愿世世代代生中國”之語。

  羅幼度能夠感受耶律賢對于中原文化的崇拜熱愛。

  這般優秀的人才,他還真不舍得殺。

  不過讓他毫無顧忌的重用,卻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覆滅契丹之前,羅幼度都不會讓耶律賢參與朝廷的核心決策。

  故而對耶律賢的安排,羅幼度略作思量,拿定了主意,道:“看得出來,你對我華夏文化癡迷至深,朕封你為端明殿學士,華夏書館諸多摹本書籍,任由你出入借閱。至于工作,便協助竇儀負責整理契丹、漠北方面諸部的史料,以便日后修史之用。你看如何?”

  耶律賢一臉糾結,猶豫一二,最終沒能受得住自由出入華夏書館的誘惑,作揖道:“臣謝過陛下。”

  羅幼度見耶律賢改了口,心情大為愉悅,能夠讓耶律賢臣服,成就感,不言而喻。

  羅幼度招呼耶律賢坐下,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細聊。

  耶律賢身為一個契丹人,卻異常博學,總能接上羅幼度的話。

  耶律賢也極具戰略遠見,知道羅幼度未來的野心。

  通過絲綢之路掌控西域,利用海上貿易將中國的威嚴文化,向西方擴張。

  對于東邊的征伐,只是需求一個穩定的大后方而已。

  羅幼度大有得遇知己的感覺。

  很少人能夠理解他的壯志雄心,哪怕是趙普也只是知道他有秦皇漢武的壯志,耶律賢卻難能可貴的領會他的深意。

  “發展的方向道路在西方,但威脅朝廷未來的敵人,卻在東北、北方。于你而言,算是個可憂可喜的消息。”

  面對羅幼度這話,耶律賢自是知道緣由,他需要一個穩定的東北,對于契丹百姓,不會斬盡殺絕。同樣地,對于契丹國與契丹皇族便不會手下留情了。

  耶律賢說道:“陛下非嗜殺之人,交趾、大理最缺漢人,契丹皇族深受漢化,才學更甚尋常多數漢人百姓。他們在交趾、大理無任何影響力,與漢人一般無二。不虛數十載,即無契丹皇室一說。”

  羅幼度笑道:“誰勝誰負,還不知呢。說這話,還太早了。”

  耶律賢臉色一緊,悶聲咳了咳,道:“未見陛下之前,臣覺得契丹至少有三成希望。正面打不過,退守東北山嶺,據城而守,未必沒有生機。此番進京,見中原百姓歸心,得知陛下在南邊的部署,又得見陛下英武遠謀……怕是一成希望都沒有了。”

  羅幼度見耶律賢難受,讓人給他上了一杯茶水,說道:“到也未必!”

  他一臉肅然道:“朕對于你們契丹的耶律休哥、耶律斜軫、耶律屋質、韓德讓這些人有幾分忌憚。兩軍交戰,兵無常形,任何事情都能發生,朕可不想落得苻堅一樣的下場……”

  耶律賢喝了水,潤了心肺,舒服了許多,但聽羅幼度此話,只覺得水都是苦的。

  都這么強了,還不給機會?

  羅幼度問起了耶律賢的身體狀況。

  耶律賢道:“臣年幼時,遇得兵變,給仆人藏于柴垛里,傷了心肺,早已習慣,并無大礙。”

  羅幼度讓人請來太醫劉翰給耶律賢診脈。

  太醫劉翰出身中醫世家,世代研習醫道,醫術極為高明。

  劉翰一套望聞問切下來,皺眉道:“耶律學士并未說實話吧,你身上有嚴重頑疾,可頑疾之上又添新傷,不像你說的那般舊患。”

  耶律賢趕忙作揖,道:“太醫明察秋毫,月前遇到兵災,染上風寒,休養了半月,還以為已經康復,并非有意欺瞞。”

  劉翰對著羅幼度作揖,說道:“陛下,耶律學士舊患已有十數年,早已深入骨髓,難以根治。現今又因勞累過度,寒氣入肺,舊傷加重。情況不容樂觀……”

  羅幼度微微皺眉,忙道:“可有法子根治?”

  劉翰應道:“只能調理,難以除根。”他頓了頓,看了看耶律賢。

  耶律賢笑道:“太醫直言無妨。”

  羅幼度也點頭示意。

  劉翰道:“此頑疾極其傷身,即便調理得當,亦難長壽。”

  羅幼度默默無言,有些心塞,耶律賢給了他難得的知己之感,片刻,說道:“那便由劉卿為耶律學士太藥方調理,所需藥材皆由宮中所取。”

  “遵命!”劉翰作揖領命。

  羅幼度又對耶律賢說道:“劉卿是我朝神醫,醫術之高明,無出其右,也是朝廷重修本草的主編。今后由他負責你的調理情況,切勿諱疾忌醫。”

  耶律賢眼中透著幾分動容,作揖道:“謝陛下體恤!”

  羅幼度揮了揮手,說道:“下去休息吧,你先在驛館將就住幾天。回頭,朕給你在汴京找一處宅子,你到時可提前去戶部領取俸祿。”

  耶律賢再次道了聲謝,作揖告退。

  羅幼度目送耶律賢離去,就讓他在汴京沉淀沉淀,待自己滅了契丹,便予以重用。

  突然,他一拍腦袋,自語道:“忘了給他介紹媳婦了,失策失策。”

  走出了皇宮,耶律賢回望著巍峨的宮城。

  “殿下!”侍從女里快步上前,說道:“那么久不見您出來,可將小人急死了。”

  耶律賢回頭說道:“與陛下相談盛歡,耽擱了些許時間。”他頓了頓,說道:“你跟著肖護衛一起北上,將耶律只沒護送來,以后這汴京就是我們的家。還有,別叫我殿下,入鄉隨俗,叫公子。”

  耶律賢此次南下存著被軟禁的心思,并沒有叫上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弟弟。

  今日會晤,耶律賢感受到羅幼度的胸襟氣度,折服之余,更加安心地在汴京久住。

  耶律只沒正好到了上學的年紀,可以在汴京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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