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文藝時代 > 第一百零二章 流*氓與致敬
    “你說咱倆是不是被忽悠了?”飛機上,褚青翻弄著劇本,怨念滿滿。

    王瞳在旁邊,蓋著毛毯,本想瞇一覺,聽他碎碎念個沒完,不由拍了下他的頭,小聲喝道:“別嘟囔了!”

    褚青立時住嘴,悶哼一聲,又翻了下劇本,一頁,兩頁,三頁……沒了。

    三頁的本子,撐死三十多分鐘戲,而且據說還要放在結尾,有特么這樣的男女主角么?

    他一直很期待這部新戲,不光因為好久沒拍電影了,更主要的還是王瞳。以前,她算影視初戀,算年少偶像;現在,則是姐姐。能跟她一起拍戲,想想就興奮好么!

    呂勒說秋天開機,結果還是拖了拖,那幫子作家太不定性,這眼瞅著都十一月了,才聚齊人馬。為了歸攏這幫人,他和劉一偉費了老大勁,有的提前三個月,有的提前半年,最吊的是阿誠,一年前就開始約檔期。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主角,褚青所怨念的前面那三分之二的戲份,都得靠他們撐場。

    他收好劇本,調了調座椅,往后靠去,偏頭看了看王瞳,也閉上眼睛。在火車或飛機上,丫從來就睡不著覺,約莫瞇了十多分鐘,忍不住又坐起身,抽出本雜志打發時間。

    范小爺被老媽帶去了南方,第一站好像是個什么省福彩中心,大概又得唱歌。她這趟出門,活動特多,估計沒有兩個月是回不來了。

    兩味爺開張后。壓根沒打算走高冷路線,主打風格就是“精致的家常菜”,比一般的飯館稍貴。味道也確實好。就是那種自己吃飯能吃好,請人酬客也不掉價的檔次。

    兩口子前段時間都沒事,成天在店里閑晃,多花一點錢,就能看到傳說中的老板和老板娘,又能滿足腸胃,顧客們還是很愿意掏兜的。

    趙微和張鐵霖等人抽空都來蹭了一頓。照片也都掛上了墻,周公子就比較忙,一部接一部的拍。很抱歉的樣子。褚青卻暗暗松口了氣,虧得沒來,不然范小爺見了她還不定怎么暴走。要說倆人屁事都沒有,清清白白。但他發現。丫頭其實比他小心眼多了,沾點火就著。

    黃穎也正式上崗,幫他們管賬,她在夜校讀了兩年,變化真的很大,眼界一開,氣質自然就有了,加上好看的容貌。妥妥的預備女神范。褚青倒覺得挺不好意思,人家好容易學點本事。好像就為了給你打工。

    由于范小爺的存在,黃穎已經徹底熄了心思,但褚青在她心里,永遠是那個在小雜院一起租房子的哥哥。能幫上他忙,這姑娘挺樂意的,何況還欠著人錢呢……

    她的月薪,是丫頭主動提出來的,非常給面子的一個數。

    第一個月,瑣碎支出太多,加上開業酬賓,不僅沒賺到錢,還賠了點,從第二個月開始,效益就好了起來。倆人都沒指望靠這個發大財,就是捎帶手的,找點事干。

    中午的時候,飛機入蜀。

    阿誠、汪朔、綿綿、趙枚、陳存、馬園、方芳、余樺……隨便拎出一位就夠一省作協主席逼格的大咖們,悠哉悠哉的下了飛機。

    褚青一手拖著自己的行李,一手提著王瞳的箱子,倆人小跟班似的尾隨在后面。

    “你都認識么?”他悄悄問了句。

    “一個都不認識。”王瞳也悄聲道:“他們的書我都沒看過。”

    褚青找到了知音,心里多了點底氣。他這種能把議論文寫成說明文的貨色,在那幫人面前,先天性的智商低下,打個招呼都得仰望,跟望菩薩似的。

    剛過出口,離遠就瞅見一群人呼啦沖過來,精準的圍在汪朔旁邊,瞬間攻占每一塊可以立足的地方,手里的小本子都快戳到了他臉上。

    就在前幾天,某報紙上發了他的一篇文,名叫《我看金庸》,瞬間挑起了所有自認為文化圈人士的g點。

    “您把四大天王、瓊遙劇、程龍電影和金庸小說稱作四大俗,您的勇氣從何而來?”

    “您認為對金庸的吹捧是不正常的,是嗎?”

    “那您覺著自己跟金庸比,誰更差?”

    綿綿、趙枚幾個女作家看都沒看,徑直上車閃人。陳存倒饒有興致的站在外圍瞄了幾眼,又馬上被余樺拉走。

    汪朔挺了挺發福的肚子,摸了下吃胖了的臉,特享受這種場合,不緊不慢,依次答道:“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勇氣,先問一句,他們怎么就不能罵呢?”

    “把金庸捧 把金庸捧得這么高,別人糊涂,我可不傻。就算是為了生態平衡,也得有人罵一句。”

    他撓了撓鼻子,想了一會,最后道:“咱倆比不著,也可能一樣差,都挺折磨人的。”

    說完,他挺著肚子繼續往外走,眼瞅著要上車,一記者猛地攔在前面,又問:“關鍵是,別人認為你寫不出東西,所以借罵人出出風頭。”

    汪朔手已經扒到車門上,又放下來,一本正經對那哥們道:“我是寫不出來東西,這跟有沒有權利罵人有關嗎?”

    …………

    呂勒的意思,是讓作家們先撒著歡的玩幾天,逛錦城,游青城山,各自會朋友,晚上約好了一起吃飯,神侃海聊。

    總之,先把筆會的氣氛給炒起來。

    筆會這東西,按褚青的理解,跟約*炮是一回事,主題大概就兩個,賣弄,和爽。

    從七十年代末的傷痕文學開始,到八十年代中期的尋根文學涌現,再順過幾年湊整十個年頭,創作界、評論界和讀者,雖然也有攪屎棍存在,但總體是齊心的,共同搭建了國內文學最后的黃金時期。

    有浮躁。有深刻,有憂傷,反正到了八*九年的那天之后。一切煙消云散。文學的樣子在九十年代重新出現時,早已不復曾經氣質。

    筆會,就是在八十年代大量冒出來的,哪會是種時尚,沒有指點江山,也有吐沫激昂,人們熱愛這項身體靜坐思想碰撞的運動。

    而現在。已經是1999年了……

    呂勒把電影背景直接挪到這種復古的大幕之下,基本上就沒有褚青和王瞳的事兒了,他們摻和不上這種高端。只能負責世俗的部分。

    就像被拋棄的倆小孩,坐著大巴安靜的轉到郫縣,這個除了豆瓣醬就挑不出別東西來的地方。

    入住的酒店叫桃園賓館,許是郫縣最有譜的了。南北兩棟樓。大門前還擴開一個小廣場,栽著點矮矮翠翠的植物。

    “你吃飽了么?”

    倆人剛在一樓餐廳吃完晚飯,順著樓梯往上走,王瞳看他沒怎么吃,便問道。

    “飽了,本來也不太餓。”褚青道,張大嘴打了個呵欠。

    王瞳抬腕瞅了眼,道:“幾點啊。就困了?”

    “我在飛機上可沒睡覺,折騰一天了。”他說著又打了個呵欠。伸手抹了抹眼角。

    他們房間都在三樓,先到了308房,停住腳。

    她掏出門卡刷開,手指搭在把手上,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褚青,偏頭問:“你是回去睡覺,還是進來坐會兒?”

    “呃……”褚青糾結了下,立在哪不動,也不走。

    王瞳斜他一眼,直接推門進去,手指一撥,木門慢悠悠的合起來,卻沒關上,留出寸寬的空間。

    他看著那條縫隙,又呆立了幾秒鐘,還是伸出手。

    房間的裝修和布局,非常有城鄉結合部那種拼命扮洋氣的調調,進門右側是衛生間,隔出個小廊道,左面是桌子,墻上鑲著方鏡。鏡子對面是兩張床,比一般的單人床要寬,大概可以睡一個胖子再加個瘦子。

    床單、被子和枕套,是很古怪的淺青底,一個暗紅色大皮箱扔在床上。

    “還沒收拾呢?”褚青問。

    “嗯,不愛動。”王瞳脫掉外套,隨手一扔,里面是件藏青色的高領毛衫,袖子帶著兩條白紋。

    然后,又在屋子里隨意踩了幾步,抻了抻胳膊,頭微微后仰,懶懶的吐出口氣。她的腰肢很細,從瘦瘦的手臂順下來,直接滑到腰間,勾出一條柔和的弧線。

    褚青看到她的側面,那般輕軟,似沾了雨滴的蜻蜓翅膀,稍稍一顫,就波動出陣陣透明的魅惑。

    他別過頭,道:“要不下去走走?”

    “不用,我坐時間長了身子就僵,抻抻就好了。”她說著,那截腰肢又開始輕輕蕩漾。

    “哦,這地方沒暖氣,還挺冷。”他已經不敢抬頭,接了句完全不搭的話。

    好容易,王瞳停下動作,臉上泛著些紅暈,看了他一會,忽然掩嘴笑了笑。

    “笑什么?”他問。

    “沒事,就看你頭發那么長,挺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