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西瓜——包甜的西瓜！不甜不要錢！”
“臭豆腐——正宗的臭豆腐唉——”
“冰棍——賣冰棍——”
……
夏日的上午，街道上熱鬧非凡，小販們或站在自己的攤位前扯著大嗓門招攬著生意，或者慢悠悠地騎著自行車載著一箱子雪糕、水果沿街叫賣。
路人或停在攤前，或叫停騎自行車的小販，指著商品問價、討價。
“你這西瓜多少錢一斤？保熟嗎？”
“保熟！甜得很！大姐來，這還是我剛切下的一塊西瓜，您嘗嘗，不甜不要錢！”
“嗯嗯！也就那樣吧！給我挑一個甜的，還有給我算便宜點！”
“你這冰棍都有什么口味的？有沒有綠豆味的，給我來一根綠豆味的。”
……
叫賣吆喝聲絡繹不絕，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整個街道充斥著人間煙火的氣息。
陸七七拉著雞冠花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們倆人小腿短，跟了好一會兒王春燕后，便把人給跟丟了。
此刻他們饑腸轆轆，口干舌燥，看著街上那密密麻麻的小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雞冠花哥哥，我想吃冰棍。”陸七七看著別人從小販手中接過冰棍快速地撕掉包裝袋舔了一口，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根冰棍，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雞冠花見陸七七停了下來，他也跟著停下了腳步，沿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待見到那根冒著白氣的冰棍時，也止不住地吞口水:“我也想吃！”
他們倆互相對望著，都指望著對方上前去買冰棍。
可等了好一會兒，兩人卻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雞冠花哥哥，你快去買呀！”陸七七急切道。
雞冠花咬了咬嘴唇:“我沒錢，你去買啊！”
陸七七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憋著嘴委屈道:“我也沒錢啊！”
兩個小豆丁想吃冰棍的愿望就此破滅。
他們這會兒又餓又渴，把追王春燕的事拋諸腦后了，就連離家出走的事也當做不存在。
他們只想快點回家去吃飯，再找家里的長輩拿零錢買冰棍吃。
可是他們年紀小，之前又是跟在王春燕身后跑沒能記下路，等他們想找回家的路時，已經找不到了。
他們倆就跟無頭的蒼蠅似的，胡亂地走進了一條胡同里，七拐八拐也不知道拐到了哪里去了。
“雞冠花哥哥，我好累好餓啊！我想吃一大碗的雜醬面！”陸七七拉著雞冠花來到一個小雜院的后門的門檻坐下。
她就跟一攤餅似的，直接靠在門上癱著，一動都不動。
雞冠花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坐在門檻上的另一頭，靠在門上微微喘著氣。
兩個人累得像蔫黃瓜似的，無精打采，連說話哭鬧的力氣都沒有，靜靜地休息著。
而也就在這時，他們身后卻傳來了一道壓低了的聲音，陸七七五感靈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這道聲音，她的眼睛瞬間一亮。
是王老師的聲音啊！
這一刻，陸七七可不記得自己要找王老師討要說法的事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各種吃食，她只想要吃飯。
王老師看到她這么可憐，應該會請她吃飯吧？
她激動地跳了起來，剛要扯著大嗓門呼喊，卻在聽到王春燕接下來的話后，生生咽下了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李大姐，我也是為你找想，你買一個小姑娘回來照顧你兒子不比你現在輕松？”
陸七七歪了歪頭，不自覺地眨了眨眼。
買小姑娘？
這不是她媽媽說的人販子嗎？
她媽媽之前告訴她，人販子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這些壞人會抓小朋友和大姐姐，不讓他們見到自己的父母，不給他們吃飯，還要天天打他們，讓他們干活，過得可慘了！
陸七七想到她媽媽的話，捏緊拳頭氣鼓鼓地冷哼了一聲。
王老師是大壞蛋！
她要抓大壞蛋，不讓大壞蛋抓其他小朋友！
陸七七把雞冠花從門檻上扯了下來，自己撅著屁股趴在門檻上，她透過門縫往里瞧了過去。
“七七，你在看什么？”雞冠花走到陸七七旁，不解地問道。
“噓！”陸七七轉過頭將食指豎在唇上，小聲道，“雞冠花哥哥，你別說話，我發現王老師了，她在做壞事！”
她說完這話，又轉過頭往門縫里瞧。
雞冠花見狀，也急忙忙地與陸七七擠一塊兒往門縫里瞧去。
小雜院后門不遠處的王春燕沒發現門外兩個小豆丁在偷看，她皺著眉頭打量著四周簡陋雜亂的環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大姐，我剛剛那個提議你聽進去了嗎？”她拉過一旁瘸了半條腿的小凳子坐下，捅了捅正在洗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手中搓衣服的動作不停，頭連抬都沒抬，翁生翁氣道:“買不起！”
王春燕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李大姐，你連努力都沒努力，怎么就說買不起！也不多，就一萬塊，你就能買到一個幫你干活的小姑娘！”
李大姐聽到這話，偏頭看向了王春燕，震驚地拔高了聲音:“一萬塊還不多！”
王春燕連忙拍了拍她的手:“我說李大姐，這一萬塊還真不多。這一萬塊要是擱十幾二十年前，那確實多，那會兒萬元戶都是了不起的人。可現在不一樣了，社會早就發展了，一萬塊真不多！”
李大姐抿著嘴，沉聲道:“社會發展是社會的，我是拿不出一分錢。再說了，你讓我花一萬塊錢買個丫頭片子，你當我傻呀，我要有那錢，我還不如買個男娃，以后好幫襯下我家鐵蛋！”
王春燕嗤笑了一聲:“我說李大姐，你也太會做夢了，還想著一萬塊買個男娃！你知道外面男娃的價格都多少數了嗎？”
她伸出五指在李大姐面前晃了晃:“少說也得五萬！”
她白了一眼李大姐:“還有我說你，怎么就不會算賬呢，你雖然花一萬塊買了個女娃，但女娃只要給她一口飯吃就好了，又能花幾個錢啊！還有女娃到你家后，你可以使喚她干活，洗衣做飯照顧你家兒子的事都交給她，你也能抽出更多的時間去掙錢。哪里像現在，人家一聽你帶著個七八歲的腦癱兒子，擔心你要花更多精力和時間照顧兒子，都不樂意招你。”
李大姐聽到王春燕的話臉色極其難看，她兩只手用力地拽緊洗了一半的衣服，一句話都沒說。
王春燕仿若沒看到李大姐的神情變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看看你現在，錢也沒掙多少，只能帶著兒子租住在這個小雜院后院臨時搭的棚子里，你不為你自己想也得替你兒子考慮吧！”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勸你買個女娃也是為你好，你也知道你兒子的情況，必須要時時刻刻有人照顧，可這樣你怎么掙錢？怎么給你兒子治病？再說了，你兒子以后總得要結婚生子吧，難道你放心把你兒子交給一個陌生人？你還不如現在買個小姑娘養著，等以后她大了就嫁給你兒子，自己養的你也放心是吧？”
“還有，等以后你要是不滿意她了，還能再把她給嫁出去換一筆彩禮錢！”王春燕一筆筆算得可清楚了。
李大姐內心深處忍不住動搖了，臉上神色也微微松弛了下來:“你跟我說這么多，你那里是有合適的小姑娘？”
王春燕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動道:“有一個，那孩子也是可憐。她媽早沒了，她爸又娶了新媳婦，你也知道男人的德行，那是有了后媽就有后爸。這男人不想要這個拖油瓶，就把把孩子扔給家里老人。”
“那家里的老人也是不待見她，穿得衣服臟兮兮的，懶得給孩子洗頭梳頭，直接把孩子的頭發剃光光成光頭了，平時也不給那孩子吃飽吃好，所以那孩子是吃不得什么好東西的。以后她到你家后，你隨便給她吃吃就可以了。”她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里閃過一絲嫌棄。
她現在可不待見陸七七了，她原本見陸七七是個女孩子，賣的錢沒有男孩子的多，她還不如把精力放在賣男娃上。
可陸七七這個女娃，竟然害她差點兒被小朋友的家長訛詐，她心里憋著一團火，不把這個小豆丁賣掉，她火氣難消。
李大姐頗有些心動:“她是誰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能先去看看她嗎？”
王春燕的嘴角不自覺地咧到了耳后根:“可以看！可以看！她是我在京市的親戚家的女娃，叫陸七七，現在就在我工作的幼兒園上暑假托，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話，我帶你去看看她。”
“她還上暑假托？這不是浪費錢嗎？”李大姐脫口而出。
王春燕贊許地點了點頭:“可不是嗎？所以我親戚就叫我給這孩子找個好人家，他們家快要養不起這么多的孩子了。”
陸七七支棱著耳朵聽著不遠處兩人的談話，她聽到后面王春燕說到她的名字時，忍不住回想了下，整個幼兒園好像只有她一個叫陸七七，她頓時愣住了。
這個大壞蛋要賣的小孩子是她嗎？
她緊握著拳頭氣呼呼地跺了跺腳，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王老師這個大壞蛋！
她要打洗這個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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