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陰沉。
滿山遍野都有浴血廝殺的身影。
龍浩手底下眾多精兵良將，一個一個不斷倒下。
子彈穿梭，敵不過刀光劍影。
龍梟的雇傭軍基本不用槍，個個冷兵器稱王，縱橫沖殺快若閃電，一刀下去必定割喉斃命。
表面是一場碾壓性的圍殺，畢竟龍浩出動了七十萬大軍。
實則只是一場單方面的歷練。
以龍梟為首，天狼雇傭軍個個都在享受殺戮。
享受鮮血的刺眼。
享受收割生命的快感。
這種痛快，徐沁雅或許永遠也無法體會。
至少目前不能。
“好啦，沁雅你別鬧了。”
陳詩云拉住徐沁雅，勸慰。
徐沁雅咬牙蹲了下來，不想聽。
陳詩云搖頭嘆氣。
“沁雅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們總說什么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可你知不知道，遲到的正義根本就不是正義，甚至連慰藉都算不上。”
“且這世上哪有什么絕對的公平和正義，不過都是那些權貴用來麻痹世人的一個假象而已。”
“或者說，是權貴之下的我們在自欺欺人，看似宏偉美好，實則不過一廂愿景，不可能實現的。”
“狼生來就是吃羊的。”
“羊生來就是被狼吃的。”
“很多東西很多事情，很多人，自一出生就注定了。”
“雖說不可自怨自艾，不可聽天由命，但是生而為人，我們得學著去承認規則，適應規則。”
“你再看趙寒，他生來就是那種制定規則的人，能比嗎？公平嗎？”
“沁雅，我們真的不能太天真了，世界本質如此，弱肉強食亙古不變，你這不是跟黑暗較勁，你這是在跟自己較勁。”
“其實趙寒說的沒錯，他也不是在拿你舅舅一家的事情刺激你。”
“他只是在提醒你，在幫你看清這個世界，他怕你步了你舅舅一家的后塵，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道理你都懂的，何必呢？”
一句一句，陳詩云說出了心中肺腑。
既是在勸徐沁雅，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也不過才二十歲，芳華正盛的年紀，她又能有多堅強？
陳家破產父親跳樓，滿門衰敗萬劫不復，或許有她的緣故，可她一直都在告誡自己，她沒錯。
錯的只是這個世界。
只是這個人間。
說著說著，陳詩云自己都哭了。
哭而無聲，只是眼中含淚。
她爸爸陳啟松是大義滅親，妻子犯法，陳啟松親自動手令其伏尸認罪。
她這個女兒陳詩云卻是六親不認，在父親靈堂前親自將陳家眾人強行驅逐出門，甚至開槍射殺。
一樣無情，卻是兩個概念。
一個萬眾景仰，為人稱頌。
一個眾叛親離，為人唾棄。
不過，無所謂了。
巨龍，從不在意螻蟻會說什么。
陳詩云拽過徐沁雅胳膊將其拉了起來，強顏一笑：“好啦，學姐乖，走了。”
“走了啦，冷風刺骨啊，聽話，跟我回車里去。”
車里，趙寒接到了龍浩的電話。
“我只要陳家祖宅那塊地，你給我，我撤兵，從此各自相安，井水不犯河水。”
“你想要我就得給？憑什么？”
“憑我七十萬大軍，封山圍殺，你必死無疑。”
趙寒沉默。
龍浩繼續說道：“天狼傭軍團的確兇悍，但也不過是在負隅頑抗，趙寒你沒有勝算的。”
“把地給我，我救老爺子，你知道我勢在必得，而且我已經沒得選擇了。”
“大不了魚死網破，是嗎？”趙寒問道。
“是。”龍浩語氣決絕：“老爺子一死，龍家失勢，仇家登門必定覆滅，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萬不得已，我死也要拉你趙寒一起下地獄，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趙寒低頭掃了眼自己掌心，一道火龍紋身閃閃發光若隱若現。
重傷之軀，舊疾復發，他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不可能將這霜城任何一條龍脈拱手送給別人的。
他不欠龍浩的。
相反，龍浩欠了龍梟一筆巨債。
“楚涵死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吧？”趙寒低聲問道。
龍浩靜默。
當時他的確就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楚涵被人施虐致死。
甚至，他也參與其中了。
因為那時候，他跟龍梟的兄弟感情是真的。
他不想龍梟因為一個楚涵而失去一切。
豈料弄巧成拙，楚涵一死，龍梟徹底瘋了。
叛出龍家遠走他方，學有所成徒手滅了古醫門所有人。
甚至……
龍梟還弒父。
城主龍萬霖不是失蹤，是在古醫門慘遭血洗那晚，死在了龍梟手上。
那晚父子決裂，竭力相殺，一個要守衛古醫門周全，更要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一個為愛成狂，招招致命弒父報仇。
以自己親生父親的人頭，祭奠摯愛楚涵的在天之靈。
對于這些，龍浩早就知道。
他也一直在追查龍梟下落，兄弟情誼早就沒了，他得為父報仇，為龍家清理門戶。
豈料龍梟主動找上了門來。
一開始龍浩就知道，這一次，他們兄弟二人必須得倒下一個。
這是最后的對決，不是龍家覆滅，就是龍梟伏尸。
因而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龍浩一點都不驚訝。
且早就做好了重重準備。
今晚，就是決一勝負的最后時刻。
“趙寒，你們贏不了的。”
“是嗎？”
“滿山遍野的槍聲聽到了嗎？七十萬精兵，你拿什么贏？”
趙寒抬頭掃了一眼，遠處，陳詩云拉著徐沁雅回來了。
“老城主病重，是你做的手腳吧？”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胡說？”趙寒微笑，“看來你是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
“你龍浩會為了老城主不惜動用重兵鬧出這么大動靜？你覺得我天真是吧？”
荒野各處寒風四起。
夜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陳詩云拉開車門，帶著徐沁雅坐了進來。
趙寒回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語氣平靜：“沈濤沒有你少城主的幫助能夠入贅北耀集團為婿？”
“老城主超凡境界，若沒你和沈濤聯起手來在暗中搞鬼，會臥床多年病重垂危？”
“趙寒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你……”
“我對于超凡境界的了解，應該比你要多得多。”趙寒淡淡一句將龍浩的吼聲打斷。
后座，陳詩云徐沁雅兩人臉上神色正在逐漸怔住。
龍浩靜默，咬牙不語。
趙寒開口繼續：“超凡者，雖非百病不侵，但至少也有百歲之命，老城主步入超凡境界多年，卻在而今不過八十之齡便要一命歸西。”
“龍浩，你確實藏得夠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