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九十一章 記憶與幻境
此刻這幻境已經不受陸塵的控制了，與其不斷的循環，還不如想辦法突破啊。
語鸞將這個想法說給了陸塵，得到了陸塵的支持，他也決定先這樣試一試再說。
于是兩人決定跟著他一起，先去把那個女子救下來再說。他們猶如最忠實的部下一般追隨著神秘男子，只不過此刻他們二人形容樣貌都已經變換成為普通的魔兵，所以這神秘男子，沒有認出來陸塵和語鸞二人正是將他拉入幻境之中的兩個坑貨。
數萬大軍潮水般圍了上來，神秘男子躍下馬，去救那個女子，陸塵和語鸞擋在后方斷路，擊退絡繹不絕的妖兵。
神秘男子一劍寒光，猶如天外到來的一劍，直接將那妖人劈成兩半，血從敵人黑色的鎧甲中噴涌而出，濺了二人一臉。陸塵微微蹙眉，哪怕在夢幻境里，沾血都令人極為不適。
刀刃閃著寒光，從語鸞眼前劃過，她冷汗如雨，她活了這么一輩子，見識過許多的事情，可是真正的戰場卻從來沒有經歷過。
正在愣怔的時候，那神秘男子已經殺光刑架旁的人，將女子從刑架上解開，把她推上一匹魔獸。他自己搶過另一匹，一躍而上，對語鸞和陸塵沉聲道：“殺出重圍！”
此刻這女子的樣貌，語鸞仍然是看不清楚，但是依稀的卻感覺到這女子的容貌好像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神秘男子的表情，是語鸞沒見過的冷厲，眼神如鷹隼，沐著一身血，干練果決。
陸塵帶著語鸞跟在這神秘男子的身后，如砍瓜切菜般，面前敵軍就被砍出了一條血路，殺了出去。
遠處，魔人將士綿延成一線，如海潮的浪，向著他們席卷而來。
安全了。
語鸞終于一顆心落定下來，然而異變迭生。
場景陡然轉換，下一刻，眾人便從戰場上，直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院子里。
月色被烏云遮蔽，院子里孤燈在夜中煢煢孑立的亮著，冷寂的幽光在黑夜里迎風飄搖。
語鸞有些發蒙，她看著陸塵，無語的問道：“陸塵，這是哪里？難道這又是你剛剛編織出來的幻境嗎？”
陸塵搖了搖頭，拉著語鸞，示意她往前看。
語鸞還沒有看清楚，院子里突然傳來凄慘的呼救聲，這凄厲的慘叫劃破長空，在寂靜的夜中格外的滲人。語鸞尋聲走去，推開門，站在涼廊上，看著院子里進進出出，她看到自己的身影，被微弱的火光投射在地面上，拉得很長，很長。
這是……垂死的哀嚎。
在這片死亡一般的寂靜之中，突然有隱隱約約的樂聲響起，這聲音恍恍惚惚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卻讓人感覺到身心愉快，好像是從天際傳來的仙樂一般。
語鸞在這樂聲中感覺到一陣暈眩，而后，又是一聲尖利的叫喊劃破天際，刺得她耳朵生疼！
語鸞趕緊捂住耳朵，這尖叫聲像錐子一樣，一下下重重敲擊在耳畔，扯得她頭疼欲裂。陸塵趕緊護住她，好半晌，她再度睜開眼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神秘的男子此刻跌坐在地上，他的懷里是一個看起來雍容華貴，無比美麗的女子，但這女子此刻面容蒼白如紙，顯然已經身受重傷，時不久已。
神秘男子的臉上此刻是從未有過的扭曲和痛苦，他嘶聲對著女子呼喊，企圖要將她留下，然而女子伸出那纖細如玉一般美麗的手，輕輕的如春風般撫摸了一下這神秘男子的臉頰。對著他蒼白無比的笑了笑，說道：“往后不再有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要知道你體內的力量有我的一半，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記住，祛除妖邪……一定要，祛除妖邪……”
女子說完這最后一句話，話音還沒有落下，那纖細美麗的手，就已經直直的跌落到了地上，與那冰冷堅硬的地板相貼。
周圍，一片死寂，就連蟲蟻都沒有半點聲音。
這一幕，明明是如此平常，卻又冰冷的直入人心。
語鸞和陸塵旁觀著，卻都感受到了那陰森的冷硬。語鸞眼淚忽然掉了下來，斷線一般，來得毫無預兆。
神秘的男子，從這女子徹底死去之后便沒有說話。不知道這女子生前究竟遭受了些什么，此刻她剛剛死去，可是魔魂卻沒有從身體之中分離出來，而是連著她的身體都一點一點的風化，如同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般，化為星光消失在了空中，神秘男子靜靜的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可是語鸞還是從他的眼神之中察覺出了異樣。此刻這神秘男子的眼睛之中充滿了風霜和痛苦，猶如深深的冰川一般，充滿了無以言喻的痛。
半晌，語鸞才聽到這男子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來，輕飄飄的，猶如春風一般，不見絲毫痛楚。
“你不會死的，你怎么會死呢？你是人族最高貴的公主。應該擁有最體面的人生，應該修煉到渡劫境大圓滿飛升上界，你如何能死，我不允許你死你知道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會這樣，只要我活著，你也能活著。你放心，我會找出救你的辦法，我會的。”
男子說著，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語道：“我會殺了那些妖，誅滅那些邪。只要他們死，你就會回來，是不是？”
這男子最后一句話，分明是輕飄飄的，但是語鸞卻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恨意，以及在恨意包裹下，還彌漫著說不清的懼怕。這是一種，極度害怕失去的恐懼……
下一刻，她和陸塵眼前的畫面忽然變了。
這里不再是月色下靜謐的院落，而是一片人間慘劇。地上血流成河，蜿蜒著到無盡的天際，還有血流到了她的腳下，語鸞下意識步步倒退，避開那殷紅刺目的血。
然而她走得太急反而要跌倒，幸虧有陸塵在身邊，直接將她扶住了。
“不要害怕，有我在。這里不過是幻境，想必也是上古時期的一段記憶而已。”
聽著陸塵溫暖的語氣在耳畔響起，語鸞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感覺到漸漸的安定下來，她點了點頭，隨著陸塵往前看去。
這是一個修羅場，到處都是死人，有魔人，有妖族，有魔獸，有妖獸。
許多的魔人或者妖獸在這里失去，有的變成兩段，腸子內臟流了一地，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氣若游絲。
有的，則是頭顱都不見了，或者那死去的妖人手中，還拿著一副心肝準備吃，卻被永遠的訂個在了這一幕。
這，就是上古的戰場嗎？
殘酷殘忍的程度，比起之前所見，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這神秘男子站在一堆妖人的尸體上，這些妖人的尸體堆起來猶如一座小山，神秘男子就站在最頂上。他的面容此刻竟然十分猙獰，他望著遠方，看著那被風吹來吹去的云彩，含著淚笑起來，嘴角彎曲的弧度十分微妙，說不出來是欣慰還是諷刺：“你看到了嗎？我殺了這么多的妖。我以為就快要殺完了，可是我沒有想到努力了這么久，卻是守護魔背叛了這里。我的努力有什么用啊，魔神大陸真的還能有救嗎？”
“他在說什么？什么叫守護魔背叛了我們？難道就是你曾經說過的妖神嗎？”語鸞聽著這神秘男子的話語，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頭望著陸塵。
陸塵沉默的點了點頭：“是的，他說的沒錯，這就是上古時期的一部分真相，我曾經和你們說過，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家伙居然真的是經歷過上古戰場，而且還知道這件事情的。”
男子笑著笑著，突然有些瘋狂的大叫起來：“如果連守護魔都背叛了這里，我做的這一切又有什么用啊？人族已經被打為了萬族的最低層，我一個根本就無法改變這一切，我該怎么辦？你還能回來嗎？”
語鸞聽著這個男子的聲音，發現他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連忙對著陸塵說道：“我們不能就讓他這么下去，他再這么癲狂下去只怕就要瘋了，到時候我們只怕真的不能離開就幻境了。癲狂以來，只有無窮無盡的幻像，那這幻境就會源源不斷下去，而且會發生什么，我們都不知道……”
聽到語鸞這么說，陸塵皺了皺眉頭，此刻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原本他只是想將這家伙引入到幻境之中，將他打擊崩潰，撤銷幻境。
可現在如果他真的瘋了，幻境不但不能解開，還會無窮無盡。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啊，陸塵怎么想到原來這家伙最深層的記憶，居然隱藏著最殘酷的真相，足以將任何一個魔人打擊到瘋癲。
“現在你還能不能重新給他編織一場幻境？據我的想法。噩夢會讓人驚懼致死，崩潰不已，那么美夢才可以讓人圓滿升天，認清現實，我們讓他醒過來，先給他一場美夢，然后等他心情安定一些，再想辦法，你覺得怎么樣？”語鸞問道。
“你這個辦法很好，但是現在我不能編織幻境了。”陸塵長長地嘆息了一口氣。
“不能，為什么？”
陸塵斷然否決，看她不解地面露失望之色，解釋道：“這家伙現在已經瀕臨崩潰。幾近瘋癲。他現在就等于是在亂沖亂撞，我給他編織的幻境，他一定又會撞出來，重新陷入到自己的記憶之中，根本就沒有用。”
語鸞覺得這家伙非常棘手，心中便是一沉。
不過在這沉默中，語鸞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個辦法，她誠懇的看著陸塵說道：“美夢沒有用是因為痛苦太深刻，那如果我們讓他從痛苦之中脫離出來，就像你最開始的時候給她編織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幻境。讓他一下子就懵了，所以才陷入到你幻境之中，那樣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說讓他再生個孩子？”
陸塵有些不解，他看著語鸞搖了搖頭：“這招不行了，這家伙現在恐怕覺得生孩子的痛苦跟這場戰的痛苦都有些不相上下，我一將他拉進去，他就會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