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跪著的年輕人雙手合十，側著頭，靜靜地看著對方。
陳逸飛已經忘記多久沒有聽見陸月欣這種溫柔的語氣了，此時的她眼里帶著平日里極其少見的柔情，在靜靜地望著他，陳逸飛一時間竟看得有些癡了。
“月欣，我……”
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有點發澀，嘴唇顫了顫，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嗯？”
陸月欣見對方癡癡地看著自己，本想恢復原來清冷模樣，但不知怎的，看著面前少年少見的窘迫模樣，她眼里怎么也藏不住那許些柔情和笑意。
就好像很開心看見他這幅模樣。
陳逸飛看著面前的少女，他發現少女的眼神里好像只有自己，心里蔓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不敢相信，卻也不想否認。
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的老人，又看了一眼那一座小墳，嘴里小聲念著什么，滿臉欣慰。
陳逸飛嘴唇微顫，許久才溫聲說出一句話來：“月欣，我們回去吧。”
“好。”陸月欣點點頭，眼里的可惜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平日里的清冷模樣。
“逸飛，月欣，你們先回去吧，外婆想陪你們外公說說話。”老人在那邊擺擺手，示意他們先走。
“啊？”陳逸飛驚訝道：“這怎么行？”
“怎么不行，又不是第一次了。”老人家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
“我留在這陪您吧。”陳逸飛一是不放心自己外婆一個人在山里，二是……他現在突然有點不太敢和陸月欣單獨相處。
“那你想讓月欣一個女孩子下山啊？”老人家故作生氣，抬手要打，“叫你們下去就下去，我來這里那么多次，什么時候危險過，亂操心。”
“快走快走，我要和你們外公說話，你們在這做什么。”老人家見兩人還是不動就準備要趕人。
見拗不過老人家的倔強，陳逸飛只得和陸月欣下山，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放心著陸月欣一個人下山的。
見兩個年輕人真的聽話下山了，這個滿頭華發的老人緩步走到那座小墳前。
老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此刻掛著恬靜的笑，靜靜看著面前這座小小的墳。
“你也很喜歡這兩個年輕人對吧？”
此時一陣風吹過，吹得上頭的樹梢歪了些，初陽的光直接照在了老人的身上。
…………
此時仍是上午，山間清新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芬芳，讓人心曠神怡。
少年和少女并著肩走著，但他們現在卻始終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兩人之間也并無言言語。
“月欣。”
似乎是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少年率先開口了。
“嗯？”
少女輕輕應了一聲，只是沒去看他，四處打量著山間的景色，松石，灌叢，初陽……
他們的聲音不如此時山林間不休的鳥啼，但兩人彼此間卻聽得很清楚。
“你剛剛……”
“我只是在替奶奶求平安。”
陸月欣極少會打斷陳逸飛說話，平日里她總是會靜靜聽著，無論是幼稚的，開心的，粗魯的……
但現在，反常反而是這兩個人的正常。
“不是。”陳逸飛輕輕搖了搖頭。
“嗯？”見不是問剛剛陪他求平安的事情，少女有些好奇地望向了他。
“你剛剛……很美，很……很溫暖。”
陳逸飛看過很多書，很多很多的書，但最終，還是只用了這最簡單的兩個詞來形容。
虔誠跪著的少女，合十的手，望著他那柔情的眼，這幅畫面要比他讀過的所有故事都要溫暖。
“有多美？”
少女認真望著一旁這個木訥溫柔的少年，好似很在意這個答案，哪怕這在少年看來問這種問題不該是她的性子。
少年略微思索了一下，笑著道：“十個葉廷杰那么美。”
“嗯。”少女輕輕點頭，似乎是接受了少年的贊揚。
“月欣，你要是一直保持剛剛那樣，大學肯定會有很多人追你的。”少年不知什么心情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你希望我一直那樣？”少女輕聲反問道。
“不希望。”少年的答案少見的果斷，他甚至沒有去想為什么便給出了答案。
“為什么？”
今天少女的問題好像格外的多，一直追問不停。
“不為什么。”
少年扭過頭去，少見的，他也有不講理的時候。
少女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靜靜看著他，一眼兩眼三眼……直到像是看夠了才收回目光。
她微低著頭，輕輕道：“不會的。”
初陽灑林間，照得一雙歸人。
…………
回到屋子，陳母正在菜圃澆菜，見到只有兩個年輕人回來，有些驚訝問道：“逸飛，你外婆呢？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外婆說她想和外公說說話，讓我們先回來。”
“哦，這樣啊，怪不得。”陳母點點頭，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看來她對外婆這個習慣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你和月欣先去休息休息，一會一起做飯去。”
“啊？”陳逸飛臉上露出驚慌神情。
陸月欣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不敢看陳母。
“啊什么啊？你老媽我澆菜呢，累死累活的，你外婆走那么遠路回來，不是你做誰做……”
陳母剛想繼續說什么，看看自己兒子，又看看陸月欣，發現兩人眼光躲閃，不敢看對方，兩人之間有一種詭異的氣氛。
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兩個難道鬧別扭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兒子和月欣鬧別扭。
“沒有。”陳逸飛和陸月欣異口同聲。
“嗯？”陳母見兩人這默契的答復先是疑惑了一聲，隨即喜笑顏開道：“沒鬧別扭就好，我還以為你們兩個不想一起做飯呢。”
“媽，今天中午我想吃你做的飯菜，我來澆菜吧。”陳逸飛突然道，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一邊去，笨手笨腳的你澆什么菜。”陳母今天格外的不留情面，“和月欣做飯去。”
“阿姨……”陸月欣小聲地也想要開口。
“月欣你別跟我說你也想替阿姨澆菜啊。”
陸月欣剛想說什么就被陳母打斷了。
“那個……月欣，要不我一個人做吧？”
“不了，我陪你。”
陳母看著一起進屋去的兩個年輕人，澆菜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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