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堅持一下。”蘇學面色焦急,他回頭說道。
就在剛剛,在緊挨錦瑟會所的一條巷子里,一位坐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滿頭白發的老人,帶給他強烈的熟悉感,起初他還認為自己感知錯誤。
直到有個路人從老人身上踩過,老人沒有避開,反而像是踩到一團空氣。
老人抬起頭,與蘇學目光對視。
那個滿頭白發,身材瘦小的老頭,赫然是變了體態的張玉然。
伏在蘇學背上的張玉然情況非常糟糕,膚色慘白,渾身顫抖,軀體也越發消瘦,原本禿頂的頭發,卻瘋了一般地長了出來。
張玉然的腹部開始滲血,陽光下的鮮血瞬間揮發,蘇學將其背在背上,他甚至能感受到汩汩流出的血,黏稠而冰涼。
蘇學知道,這就是他當初的死因。
在那個黑洞般的傷口后面,已經少了一部分器官。
蘇學有些手足無措,他并不知道怎么對一個靈體開展急救。
蘇學焦急地四處尋找著一處陰涼幽閉的空間,希望情況不會再惡化下去。
受傷的靈體似乎會增加重量,蘇學的背被壓得有些彎曲,他滿頭大汗。但依舊將張玉然牢牢背在背上。
“回……回錦瑟……直接……穿。”
蘇學瞥到張玉然伸出了一根手指,對著面前的墻壁。
墻壁后就是錦瑟的一樓。
“直接從墻壁穿過去?”
“咳咳……嗯。”
蘇學聞言,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是慢慢地往墻壁處靠近。
他拾起難得的勇氣,將身體彎得更低,一只手托著張玉然,另一只手臂擋在頭前,直直地朝面前那堵墻沖了過去……
有位宿醉了一晚的醉漢,原本跟著一群人在錦瑟門口看熱鬧,頓感尿急,搖搖晃晃躲在巷子后面準備小解。
隨著渾身一抖,剛提上褲子,忽然間看到了蘇學鉆墻的一幕,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表情大變!
全然不顧沒有提上的褲子,跳著吼叫道。
“有鬼啊!從墻里面穿過去了!”
“有鬼啊!真的有鬼!他穿到那個墻里面去了。”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醉鬼的話。
但是神秘又緋聞纏身的會所老板,成了重江市這個城市的茶余飯后的一個熱門話題。
不單是自媒體,各大傳統媒體也來分這杯羹,狂賺其中流量。
而此時的蘇學正躺在一樓會客大廳的地毯上瘋狂喘氣。
錦瑟會所的確有不一樣的魔力,在張玉然出現在這里之后,他之前的傷勢肉體可見的恢復了,一絲絲蘇學可見的亮黑色氣體沒入張玉然的體內,雖然形象還是剛才那副老態龍鐘,風中殘燭的樣子,但起碼沒有剛才那般凄慘了。
蘇學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自己穿過來的地方。
現在經歷過幾個靈異事件后,如今再遇到這樣的事情至少平靜了不少。
門口依舊是一群人拿著相機拍照,手機直播,鬧得歡騰,好在市警隊的人還算給力,將錦瑟給圍了起來,并沒有出現有人砸玻璃沖門的情況。
“張叔,你怎么樣?”
“唔……剛才差點魂飛魄散了。”
蘇學在他身邊轉了一圈,關切地問道。
“如果不是因為你附過我的身,有那種特殊的感應。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就是張叔,這……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張玉然的靈體雖再無破損,但整個人氣若懸絲。
蘇學緩過來勁,在身上摸出一盒完整的香煙,取出一根塞在了張玉然的嘴里。
點著之后,蘇學疲倦地坐在了張玉然的身邊。
“你沒必要用這么大的代價幫我吧。”蘇學說道。
張玉然狠狠地抽了一口,沒有回答,而是指著不遠處放著零食的柜子。
“把雞爪子拿來,那個挺好吃。”
“行,你坐著!”
蘇學與張玉然相視一笑。
“畢竟我是一個醫生嘛。”張玉然回應道。
“那……當初自己動手術救張璨的時候,也是這個原因?”
張玉然搖了搖頭,很滿足地笑道。
“不,那是因為我是她的爺爺。”
這一頓,蘇學吃了不少零食,重生之后,他的印象里,母親孤身一人,收入不高,但每次蘇學想要吃零食的時候,哪怕再困難,她也會想方設法買上一包。
那種快樂難以言表,記憶深刻。
可現在,堆積如山的零食只會覺得不健康,怎么吃都沒有之前那種快樂勁。
閑聊中,蘇學也將張璨目前的困境告訴了張玉然,他也不知道這愿望算是完成還是沒完成。
與蘇學預想的緊張不同,張玉然倒是很平靜。
“自己選的路,她會走。我相信她,畢竟也是我張玉然的孫女!至于愿望……滿足了。”
蘇學點了點頭。少了一些心結的張玉然,現在看上去輕松了很多。
“老板,結賬!”張玉然將煙掐滅,然后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說道。
“嗯!好嘞。”
蘇學起身,端坐在一張巨大的吧臺內側。
在他的左手邊有個抽屜有一本明賬,做活人的。在右手邊,有一格只有老板能打開的抽屜,為陰賬,做靈體的。
蘇學在之前就聽張玉然說起的。
蘇學問過張玉然為什么會對這里這么了解。
回答無非就是他剛去世的時候,就飄到了這里,是蘇學的母親救了他,否則大概率會落下個魂飛魄散的命運。
并且蘇學母親承諾在若干年后,會有人會替張玉然完成愿望。
為此,他才堅持到了現在,有了和蘇學的相逢。
蘇學打開了右側的抽屜,躺著一本封面漆黑的硬皮書,上面用前世小篆字體寫著兩個白字——《陰簿》。
接觸封面的一瞬間,蘇學仿佛置身無底深淵,那里回蕩著一絲低鳴和嗚咽。
一段話,也從他口中慢悠悠地唱了出來。
“錦瑟無端,生死兩邊;
弦有千絲,怨有百篇;
筑汝之愿,奈何徒遷;
銅鐵一克,亦是萬錢!
繳!”
歌畢,兩道黑影出現在張玉然的兩側,化成兩只拿著巨斧的鬼神,兇神惡煞不乏莊重威嚴。
“愿繳畢生所學,愿為錦瑟之奴,愿贈畢生福源之力!”
說完,三團不同顏色的氣團出現在蘇學和張玉然兩人之間。
蘇學一愣,這就是報酬嗎?
豐厚嗎?
太豐厚了。
先不論那玄乎的畢生之福,蘇學確實沒有聽說過,單是張玉然神鬼莫測的醫術足以讓蘇學受用一生。
而且他居然愿意在錦瑟為奴,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蘇學也算張玉然真正意義上的老板了。
“妥否!”
兩尊鬼神喝道。
蘇學目光如炬,“妥!”
瞬間,兩尊鬼神引入書中,消失不見。
三團氣團也鉆入蘇學的身體,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股子精純的黑氣沒入張玉然的身體,雖模樣依舊瘦弱,但氣質從衰敗變得仙風道骨。
“蘇老板!”張玉然兩手搭在身前,微微躬身。
“嗯……別了別了,不習慣,哈哈。”
張玉然指了指門口。
“以后那扇門,我就出不去了。外面的世界是你的,里面是我的世界。”
“那就隨便……過一個新的生活。”蘇學上前,抱住了張玉然,以后的他,在這間會所里,就是個完完全全的人。
蘇學覺得高興,他看向門外,依舊人影幢幢。
“我出去再買點酒,我們喝點。”
說完,蘇學就悶著腦袋朝著剛剛穿進來的墻壁撞了過去。
砰!
滿大廳都是蘇學痛苦的哀嚎聲。
張玉然馬后炮地說道。
“不好意思,忘了給你說,你剛才能鉆墻,是因為我,而不是因為你。”
蘇學哭笑不得,他完全沒料到自己的速度居然變得無比迅速。
所以撞這一下,也是不輕。
蘇學小心地摸了摸一下頭頂的大包,痛得齜牙咧嘴。
他找到一面反光的玻璃,卻驚訝地發現,鼓包正在肉眼可見的變小。
蘇學一愣,捏了捏拳頭,感到渾身充滿力量。
“這就是你給我的福源之力?”
蘇學大驚,再度感受一下自己的力量,這比當初在唐家是又強了何止數倍。
他后知后覺,瞬間喜不勝收,一名醫生終生救死扶傷所積攢的福源之力,幾乎讓他脫胎換骨,這才是這場生意最大的收益!
張玉然抽著煙,大笑道。
“小蘇,這才哪到哪?錦瑟的生意不能停,趁現在人多,打個廣告吧,明天我們就正式開業。”
“白天接生人,晚上送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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