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竇曉敏臉上洋溢著笑容：“明天補償款和租房安置補助金就能到賬，大家注意去銀行查收。”
“哎呦！”
一個大媽重重的拍了一下巴掌，高興的哈哈大笑。
“這可真是太好了。”
“曉敏！”又一個大媽問：“我們什么時候搬？”
所有人都在看著竇曉敏，仿佛在說，只要你一句話，我們現在就走。
“3月15號之前搬完就可以。”竇曉敏笑著說道：“因為耽誤了太多時間，必須要搶工期。
大家15號搬完家，十六號施工隊就會入場拆遷，5月之前必須做好三通一平，就是水通、電通、路通和場地平整……”
這時，竇曉敏父母下來了，他們在屋里就聽到樓下的說話聲了，越聽越像自己閨女。
老太太打開窗戶看了一眼，還真是自己閨女回來了，然后老兩口就下來了。
“曉敏，要搬遷了嗎？”
“媽！”竇曉敏點頭：“明天錢就會到賬，這兩天你們收拾收拾，該扔的就扔了，收拾好之后你告訴我，到時候我找輛車。”
“好！”
老太太心情說不出的舒暢，自從項目凍結之后，她這心里壓力也不小。
街坊鄰居，在一棟樓里住幾十年了，因為相信自己閨女，選擇置換。
可項目突然陷入停頓，真要是夭折了，就算街坊們不說什么，她也沒臉在這里住了。
“你們聊吧。”竇曉敏說道：“我還要通知其他人。”
“我們幫你去通知吧。”老頭老太太收起馬扎，拎著就走。
竇曉敏愣了一下，緊接著笑了起來，對身后的工作人員說道。
“有人替咱去通知，咱干自己的活。”
“開干！”
一名青年，把拎著的一大桶油漆打開蓋子。
其他人拿著刷子，沾上油漆，在紅色的磚墻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選擇置換的，大概有七十多戶，沒有上班的都出來了，大多數都是老頭老太太。
一時間，竇曉敏身邊圍滿了人，說說笑笑，歡樂的氣氛在上空飄蕩著。
……………………
與此同時，江州酒廠文化宮的氣氛，可比竇曉敏那邊熱烈得多。
文化宮內可謂是人山人海，除了職工之外就是家屬。
容納一千人的場館，擠了能有一千三四百人，甚至場館也聚集著不少人。
外面零下十七八度，甚至小北風刮在臉上，就像小刀子在割。
但每個人心里是熱乎的，都在等著家里人出來，好第一時間知道抓到什么樓層。
比如六層的普通住宅樓，最好的樓層就是三樓和四樓。
正所謂金三銀四，二樓也對付，然后就是五層和六層。
至于一樓，沒有人愿意要，這個年代的人想法很簡單。
我買的是樓房，要是住一樓，跟住平房有什么區別。
至于電梯樓，當然是頂層最好，要是能抓到。
立刻買掛鞭炮點了，然后回家燉肉，必須要好好慶祝一下。
可一千多人，雙職工的還可以買兩套，而頂樓就那么幾戶，想要抓到可不容易。
還有，連接空中花園的只有五棟樓，1號樓是療養中心，2號樓是五星酒店。
3、4、5號樓才是職工樓，又因為空中花園占據了六到十二層，總戶數是不夠的。
所以另外七棟樓，也就是6、7、8、9、10、11、12。
除了11和12兩棟公寓樓之外，還有6號回遷樓。
其中8和9號樓位置最好，緊挨著小區人工湖和休閑廣場。
夏天在陽臺上，就能欣賞美景，觀看噴泉。
所以，8號和9號樓，周安東也安排給了職工。
但是，這兩棟位置不錯是不錯，也沒有空中花園那三棟好。
因為在那三棟樓住，去空中花園直接乘電梯就到了，連單元門都不用出。
可這也得靠運氣去抓，只不過這個幾率，比抓頂樓要大得多。
“猴子！”一名青年回頭，看著身后站著的兩個人：“你準備買多大的？”
一個尖嘴猴腮的家伙說道：“68平的，兩室正好。我跟你嫂子一個屋，孩子一個屋。”
“兩室不夠，你家是兒子，到時候結婚了，再有孩子怎么辦？”青年搖頭：“要我說，直接買92平的，三室正好。”
猴子沒有認購股份，就算買68的小戶型，都把這兩年攢下的家底掏空了，而且還借了點。買92的要多花七千多，他真承受不住。
“孩子還小，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是不是錢不夠？”青年笑著說道：“廠里和銀行合作，可以貸款的。”
“那是要還利息的，還是算了。。”
猴子搖頭，他這話可不是托詞，而是真實的想法。
青年看到另一個中年人：“袁哥，你買多大的？”
“92的。”
老袁也沒認購股份，但是他兒子已經搞對象了，所以必須要買大一點的。
猴子驚訝的問道：“你要貸款？”
“對！”老袁點頭：“每個月還一點，以現在我們的工資也不吃力。”
“可是要利息。”猴子勸道：“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考慮，因為我算了一下，利息太高了，太虧了。”
“沒辦法。”老袁嘆口氣：“我兒子已經搞對象了，正在商量結婚，結完婚之后就會有孩子，不買大一點的不行。”
“我也是貸款。”青年說道：“而且我要買最大的戶型，就是138的。”
“你買那么大干什么？”猴子瞪大眼睛：“你認購了股份，如果買92的，根本就不用貸款，就算缺點，親親友友的也能借得到，何必要貸款，白白給銀行那么多利息。”
“董事長有句話說得好，叫報復性消費。”青年嘿的笑了一聲：“我就是這樣，二十多年，跟我爸媽和大哥大嫂擠在一個房子里。
以前還好，我一個人，有個小地方就能睡，但自去年結婚之后，更加擁擠了，甚至連孩子都不敢要，太憋屈了。
我是真受夠了，所以我下決心，一定要最大的戶型。讓我爸媽跟著我上樓，把老房子給我大哥。”
青年的媳婦就在身邊，她是毛紡廠的職工，今天是特意請假過來的。
“我也勸他，買92的就夠用，但是他不聽。”
女人話是這么說，但是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沒有消失，而且還有兩個酒窩。
毛紡廠現在也是半停工的狀態，她嫁給了酒廠職工，可羨慕壞了那些大姑娘。
尤其是酒廠職工樓封頂之后，找她給介紹對象的越來越多。
可以這么說，現在酒廠、旭日升和御璽地產的職工，都是香餑餑。
搞對象是真不愁，現在樓房下來了，估計媒婆能踏破門檻。
“大家都靜一靜！”
舞臺上，杜春來拿著話筒走上了舞臺。
今天是御貢酒業職工抓號，自然由杜春來這個御貢酒業總經理、廠長主持。
等肅靜下來，杜春來才接著說道：“抓號的規則，公告上都寫著，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就不說了。
現在請各車間主任上臺，哪個車間先抓號，就看你們主任的手氣了。”
各車間主任上了臺，他們也很緊張，畢竟這也關系到他自身利益。
雖說先抓號的，不見得能抓到好樓層，但幾率卻大得多。
這時一名女職工，抱著個紙盒箱從后臺出來，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紙盒箱上面有個窟窿，正好能放進去一只手。
杜春來把手伸進去，在里面豁楞了一下，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
緊接著就看他在里面拿出一個乒乓球，上面有一個3的數字。
“我的運氣不錯。”
杜春來笑著說了一句，又把乒乓球扔了回去。
“好了，你們誰先抓，自己商量，或者剪子石頭布。”
“剪子石頭布。”包裝車間主任段玉鳳開了口，而且是信心十足晃了晃拳頭：“來吧！”
這個時候可沒有讓的，根本就不可能商量，所以剪子石頭布是最公平的。
“來！”眾人舉起了手，大喊一聲：“剪子石頭布。”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較量，一個個被淘汰出局。
最后就剩下灌裝車間和包裝車間的段玉鳳，兩個人把手背到身后，雙眼帶著“殺氣”的盯著對方。
兩個車間的職工，在下面嘶吼的喊著，為自己主任加油。
“剪子石頭布。”
兩人大喊一聲，同時伸出手。
“我贏了。”
段玉鳳歡呼一聲，她今年已經四十三了，此時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舞臺上又蹦又跳的。
“哼！”
制曲車間主任冷志國是第一個被淘汰的，此時心情很不爽：
“第一個抓，也有可能抓到最后一個號。”
“我愿意！”段玉鳳白了他一眼，問杜春來：“廠長，我現在可以抓了嗎？”
“可以了。”杜春來笑著點點頭。
整個會場，一千多雙眼睛都在看著段玉鳳。
尤其是包裝車間的職工，一個個屏住了呼吸，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段玉鳳把手伸進紙箱里，嘩啦嘩啦的豁楞著，然后深吸一口氣，把手拿了出來。
乒乓球緊緊握在她手里，一千多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慢慢張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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