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我見猶憐是盟主 > 第50章 都監不發威(上)
  祈夫人。

  這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

  姜畫角在外行走時,經常自茶館酒肆閑聊的人們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她是大尚最末一位皇帝尚陽帝的寵妃。

  據說她盛寵之時,尚陽帝特意為她建隆恩池、栽香雪海,出則同行,入則同寢,一瞬都離不開她。

  后宮曾有一位妃子無意說了一句不敬她的話,尚陽帝當即便下令將其絞殺。他甚至為了她,廢黜了太子,不顧朝臣反對,將她親生之子趙王立為太子。

  人人都道她是紅顏禍水。

  聽聞,若非她年紀輕輕便因病故去,尚陽帝原本要還要立她為皇后的。

  這樣的人,那枚鎏金點翠釵不過是她妝奩中最普通的一枚吧。

  畫角盯著黯淡燈光下,狼狽凄慘的妖物,一時不相信她便是祈夫人。

  倘若真是她,那也就怪不得妖氣之中夾雜著濃烈的煞氣,因她原是一縷游魂附在妝奩成妖,與一般器物成妖不同。

  祈夫人似乎對于容貌極其在意,當發現自己真容現于人前時,神色慌亂。

  她一手捂住額頭刺字,另一手又去捂滿頭衰草般的亂發,手忙腳亂一番,終于察覺到自己根本隱藏不住。

  她早已習慣附身美貌女子,習慣于坐在妝臺前,用妝奩里的脂粉釵環妝點自己,當發現真身掩藏不住,便宛若被人扒掉了衣衫,露出了內里的衰陋。

  她笑了起來,聲音凄厲。

  后園樹上掛著的燈籠隨著她的笑聲不斷閃爍,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她忽然放下捂臉掩發的手,挺直了腰背,微微偏過頭,擺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望著眾人。

  “你如何曉得我是祈夫人?”她陰森森地問虞太傾。

  畫角也同樣疑惑,莫非是從那枚點翠釵查出來的?

  虞太傾挑了挑眉,說道:“這有何難?你妖氣中有煞氣,必定有游魂作祟。我不過命人查了那枚鎏金點翠釵來歷,便曉得那是尚陽帝賞賜于你的。”

  “不錯。”祈夫人緩緩開口,似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那年是我二十五歲的生辰,他特命宮里的匠師為我打造了成套的釵環,除了你們見到的點翠釵,還有指戒、耳墜。那時,初有點翠技藝,我是宮中戴點翠首飾的第一人。”

  “如此說來,你果然如傳聞般受寵。”虞太傾淡淡說道。

  “受寵?”祈夫人凄然笑了起來,眼中戾氣暴漲,“可是,我是第一人,卻并非是最后一人。很快有第二個女人也戴上了他御賜的成套點翠釵。她把給過我的寵愛、尊榮,也同樣給了她,給了那個賤人。”

  祈夫人想起了過往,神情激動:“她有什么好,不過比我年少幾歲。可是他卻說她比我貌美,還親手編花冠戴給她,說她是后宮第一美。”

  畫角輕嘆一聲,終于曉得,她為何對花冠勢在必得了。她或許認為,只要得到了花冠,她就是最美貌之人。

  “他原本說要立我為后,我等啊等,從夏等到冬,又等到春,可他最終卻立了她,還把我打入冷宮。而那個狠毒的賤人,竟然將我……將我……弄成這個樣子丟入妓館,還殺了我的橙兒。”

  橙兒,想必便是她的兒子趙王。

  畫角蹙眉,這與她聽過的傳聞不同。

  她記得,這位祈夫人之后,是徐氏做了皇后。那位徐氏向來以賢良淑德聞名,據說待后宮眾妃極好,而祈夫人據說是病故的,她的兒子則是出意外摔死的。

  傳言果然不靠譜。

  不用說,祈夫人死得必定極慘。

  她額頭上的刻字,被砍去的雙腿,都昭示著她遭到了虐殺。

  正因如此,她死后怨氣太重,竟然機緣巧合,附身于她日常慣用的妝奩成了妖煞。

  虞太傾冷冷一笑,一雙眼中沉淀著暗影重重:“你們不過是一丘之貉,她狠毒,你手上就干凈嗎?又有多少后妃皇子被你殘害,只是輪到自己頭上,便覺得怨懟嫉恨。”

  “你……”祈夫人怒聲笑道,“那是她們貌不如人,闔該如此。倘若我,我再貌美年少一些,我也不會敗在她手上。”

  虞太傾笑了起來:“枉你死了這么多年,依然參不透。不過,既然你機緣巧合成了妖,卻依然作惡,害人又害妖,今日倘若被擒拿,也算一報還一報,活該被誅。”

  “你曉得什么?”祈夫人尖聲叫道,“荷妖和鶴妖都是心甘情愿將妖力送給我的。那些臭男人日日作踐她們,她們求救無門,自愿將妖力送與我,只要我能替她們復仇。”

  果然如此。

  姜畫角早已猜到是荷妖和鶴妖自愿將妖力給她的。

  “復……復仇?”秋娘戰戰兢兢問道。

  “是啊!”祈夫人瞥了眼秋娘和劉奎,長長的指甲在秋娘臉上劃過,“復仇。殺了伱們兩人,還有那些凌虐她們的男人。”

  “這么說,是你附了荷妖的身,勾了那些人的魂魄,妖毒也是你放的?”虞太傾問道。

  祈夫人咯咯一笑:“他們是罪有應得。”

  她驀然伸手拂袖,一股煞氣腥風吹過,剎那間,后園所有的燈都滅了。

  幽黑的夜空中黑云翻涌,遮住了一彎弦月。

  黑暗之中,只聽得秋娘和劉奎驚叫一聲。

  姜畫角心道不好,這回只怕秋娘和劉奎難免一死。她如今是妖身,不能隨意入陣救人。

  忽然,黑暗中虞太傾低聲吩咐,也不知說了句什么。

  只見眼前閃過一抹虹彩,不過一瞬,在畫角還未看清是什么,那抹彩光便消失不見。

  后園的燈光次第亮起。

  狄塵手中托著一個玉色瓶子,看上去黯淡無光,古樸得很,并不似什么厲害的伏妖神器。

  虞太傾靜靜立在燈下,廣袖隨風輕拂。

  他垂眼望著地面上,只見秋娘和劉奎皆躺倒在地,臉上布滿了黑氣,昏睡如死。

  而祈夫人的身影卻早已消失,想必是被虞太傾收走了,此時只怕神魂俱散。

  地面上,放著一個三層掐絲螺鈿妝奩。其上薄薄的螺鈿與金銀片交錯鑲嵌,光彩奪目,美輪美奐。

  晨起對鏡奩,曉妝點絳唇。

  一個女子的一天便是從妝奩而開始。

  可是,當一個女子的妝點皆是為了取悅男子時,她的悲劇也便從妝奩開始了。

  “狄塵,收魂魄。”虞太傾淡淡說道。

  狄塵行至妝奩前,一抬手,妝奩打開,幾道閃著微光的魂魄飛了出來。

  狄塵抬袖收走。

  畫角總算是瞧出來了,今夜,虞太傾伏妖靠的似乎就是一張嘴。

  他指揮著狄塵出手,指點狄塵術法,看上去,他似乎是沒有法力,但是卻通術法。

  而他的護衛狄塵卻與他恰恰相反,他有法力,但卻不通術法,唯有靠虞太傾的指點,方能伏妖?

  這是什么奇葩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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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虞太傾事先在后園布好了結界,方才一番打斗并未影響到繞梁閣其他人,停云樓依然是歌舞升平。

  秋娘和劉奎中了嚴重的妖毒,不過,由虞太傾指點著,狄塵施救,到底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卻是牢獄生涯。

  豹妖雖未喪命,但它如今不過一只普通的豹。

  虞太傾便命樞衛將它放歸了山林。

  待到他處理完了其他事情,終于想起了和畫角的交易。

  虞太傾命人在廳內點燃一炷線香,說道:“小妖,你可以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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