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芙蓉分局，刑偵三組。
王警官不停的拿起電話，對著那頭發號施令，枸杞茶泡了一杯又一杯，整個人就沒有停下來過。
“我說老丁，就差你們這組了，其他小組都是人贓俱獲，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啊，你們這邊怎么搞的？半天都沒個動靜啊，喂……喂……”
也是聽見對付掛斷電話后，王警官這才將手機往桌上一丟：“這老丁，竟然也學會掛完電話了。”
“丁師兄那邊怎么樣？”顧晨將資料放在一邊，趕緊問王警官。
“不行，人都沒找到。”王警官一記回手掏，準備拿起自己的保溫杯，可忽然他發現杯底是空的，于是便放在一側。
可忽然之間，他又夾緊雙腿，趕緊道：“我去趟廁所，你們也打電話催催，看看老丁那邊進展如何，不找到這最后一個人，我枸杞茶都不夠泡的。”
“快去吧老王，可別憋壞了。”盧薇薇一臉壞笑的看著他，見王警官走出大門后，盧薇薇又湊到了顧晨的身邊。
“顧師弟。”碰了碰顧晨肩膀，盧薇薇笑孜孜道：“你覺得，老丁他們能在晚飯之前把人帶回來嗎？”
“這個不好說啊。”顧晨雙手枕在腦后，身體成仰躺狀態，道：“這要看對方夠不夠狡猾，根據袁少剛的說辭，其中有個叫阿萊的家伙，他可是當初得過奧數競賽冠軍的人，思維敏捷，也是這些人當中最年輕的一個。”
“是啊。”盧薇薇也有些惋惜道：“當初他哥哥就是因為那件事，整個人開始一蹶不振，以至于大晚上喝酒，走到路中間被車撞死。”
“所以這個阿萊，從骨子里就恨王旭，因此才會跟著袁少剛這個老家伙一起，干出這種違法事情來。”
“如果不是恨，他又怎么會走上歧途呢？何況這還是個奧數天才，嘖嘖，可惜了。”
也是在聽完袁少剛的交代后，大家才知道，原來當初有一名集資受害者已經在兩年前因車禍身亡。
因此頂替哥哥來作案的是弟弟張萊，一個曾經得過奧數冠軍的人物。
不過大學畢業之后，師范專業的張萊曾經考進過江南市一家外國語學校，當起了數學老師。
可在追求同校音樂老師的同時，卻輸給了體育老師，因此感情受挫，開始無心教學。
最終也因為業績排名倒數，合同到期后，被學校停止續約。
丟掉工作的張萊，也開始變得不自信，甚至有些不想出門，每天以幫中小學生代做作業為工作，勉強能獲得一定收入，繼續自己頹廢的生活。
可直到有一天，袁少剛找到了他，并且告訴張萊，他們準備報復那個曾經害得大家家破人亡的王旭公司。
一個偷竊吉祥珠寶公司地下金庫的想法便呼之欲出。
張萊似乎在迷茫中找到了發泄的方式，因此邊爽快的答應了。
因此在審訊袁少剛的同時，他給張萊給出的評價是：“數學瘋子”、“頹廢老師”、“戀愛失敗者”等標簽。
可見張萊是個情緒不定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放在行動中那就是隱患，可大家當時都有承諾，所有五人都必須參加。
張萊作為哥哥的替補，自然而然的被袁少剛帶在身邊。
原本以為是萬全之策，可張萊在昨晚的行動中，還是出現了重大失誤。
他不小心出發了警報裝置，也正是由于這個警報裝置的突然響起，差點讓袁紹剛等人功虧一潰。
好在老天有眼，讓疏忽大意的保安檢查一圈后便離開了，加上當時大家都還沒開始鉆墻，因此躲過一劫。
用袁少剛自己的話來說，張萊就是團隊中，最不穩定因素。
顧晨低頭看了看表，說道：“晚飯之前不一定能有收獲，這都下午四點多了，可能是遇到點麻煩吧。”
也是跟顧晨所說的一樣，從下午四點到六點，丁警官所帶的行動小組，依然是毫無收獲。
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正在食堂吃飯時，丁警官這才帶著何俊超，還有另外兩名見習警來到食堂。
大家什么都沒說，直接氣呼呼的坐在王警官身邊。
盧薇薇立馬懂事道：“你們過來了？還沒吃飯吧？我跟顧師弟幫你們把飯菜端過來。”
“不用了。”何俊超直接擺手拒絕：“我們在路上吃了幾個茶葉蛋，還有粽子，現在人是飽的。”
“人是飽的，可肚子里有氣啊，也是被氣飽的。”丁警官直接一錘桌子，結果把王警官餐盤里僅有的兩塊瘦肉震到了地上。
“我的肉。”王警官一臉心疼的盯著丁警官：“我說老丁，現在是吃飯時間，能不能不要這么沖動？”
丁警官瞄了王警官一眼，不爽道：“你們每個小組都有收獲，而且所有珠寶也都找回，可就我這小組，到現在，連張萊人在哪都找不到，你說我急不急？我們小組急不急？”
“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盧薇薇用筷子戳著王警官餐盤里的豆腐，瞬間戳成了粉碎狀，用來表示自己的道理。
王警官則是一巴掌打退了盧薇薇挑釁：“一邊去。”
“顧晨。”何俊超也是有些沮喪道：“我們根據張萊的線索，找過他住的所有地方，還有曾經租住過的房子。”
“我們發現，這個張萊性格陰晴不定，似乎在心理上還有些問題。”
“見過他的人，還有熟悉他的人，都對這個張萊的評價只有四個字，那就是‘自閉’和‘神秘’，這個張萊似乎總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這么自閉的嗎？”顧晨也是有些好奇。
“可不是嗎。”何俊超湊上前，說道：“就這個張萊，認識他的人都說，這家伙除了數學好像就不太喜歡其他東西，平時靠接一些中小學生的數學題作業作為收入來源。”
“而且他只接數學，其他科目他還不做，整個人就跟神經質一樣，頹廢的很啊。”
顧晨也是根據何俊超提供的線索，點點頭道：“可能是之前接二連三的打擊，心理出現問題了，畢竟先是親人過世，之后又是戀情告急，怎么看這都是一個非常失敗的人。”
“在生活中郁郁不得志，才會將自己封閉起來，與外界隔離，以尋求所謂的逃離現實。”
想了想，顧晨又道：“不過就是這樣一個陰晴不定，毫無生活規律的人，要找到他，似乎是有些困難的，看來這個張萊才是我們這次行動的終極boss啊。”
“不管他是誰，反正我老丁一定要找到他。”丁警官也是拿起王警官的西紅柿蛋湯，一口灌進了嘴里，這才道：“明天，明天我老丁一定找到他。”
……
……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第三天，丁警官都快氣瘋了。
看了下手表時間，此刻已經是下午三點，丁警官有些絕望道：“難道這個張萊人間蒸發了？我找他三天，竟然都毫無收獲，這家伙到底能藏到哪里去？”
“如果他要躲起來的話，可能還真不好找。”顧晨也是雙手抱胸，靠在丁警官辦公桌旁。
此刻只聽見丁警官“呼呼”的吸氣聲，趕緊整個人都快氣炸，他扭頭看了眼顧晨，忙問道：“誒我說顧晨，你快趕緊幫我分析一下，你說這個張萊，他這種人到底會藏在哪種地方呢？”
“你想啊，賓館，肯定不會，畢竟要登記身份證，咱一查就知道，還有就是他那些租過的房子，也不太可能，我們都已經找過。”
“再也就是他的朋友家，可是，他有朋友嗎？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他這種自閉的人，根本就沒有朋友嘛，總不可能躲進深山老林吧？”
顧晨搖頭：“沒這么夸張，因為張萊比較自閉，這要有一個房間，還有足夠的食物儲備，他只要把門一關，估計外面的所有世界都與他無關。”
“這種人是最難找到的，而且丁師兄你剛才所排除的那些，我之前也排除過，的確，張萊可能并不會住在這些地方。”
“就是嘛，我也是這樣覺得。”回頭一想，丁警官又道：“可是，他不住這些地方，到底能住哪里？”
顧晨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低頭思考幾秒鐘后，這才抬頭說道：“根據之前半年時間，我對張萊的調查，他租過三處地點，可見自閉久了，也想換換環境。”
“而且這個人很有意思，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
也是別顧晨忽然一問，原本有些苦惱的何俊超、盧薇薇和王警官，頓時頭抬起腦袋，目光全部投向了顧晨。
“顧師弟，張萊有意思嗎？我怎么沒覺得。”盧薇薇說。
顧晨也是笑笑，直接反問盧薇薇：“盧師姐，你有沒有注意過張萊的租房習慣。”
“租房習慣？”盧薇薇黛眉微蹙，靜靜的想了幾秒后說道：“他的習慣就是，專租一些較為簡陋且租金便宜的地方。”
“還有呢？”顧晨又問。“
“還有？還有就是……衛生條件很差。”盧薇薇說。
顧晨搖頭：“我說的并不是這個。”
“并不是這個那是什么呀？”盧薇薇也是猜不透顧晨的意思，于是直接問他。
顧晨笑道：“張萊在這半年時間內，的確是換過三個住所，表面看可能都是一些老舊的，衛生條件差的，租金便宜的地方。”
“但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顧晨說道這里，趕緊走到辦公室里江南市地形圖面前，并用手指畫圈，將這三處地點依次圈出。
盧薇薇在呆滯了幾秒后忽然啊道：“我……我知道了，他在以順時針方向作為租住地點，先前第一次換到的地點是城東區域，第二次是城南區域，第三次是城西區域。”
顧晨打上一記響指道：“沒錯，盧師姐分析的很對嘛，這個張萊就是在以順時針作為租住地點來搬遷，他在三次搬遷地點之前，原本住在城北。”
“在三次搬遷之后，便搬到了現在的最后一處租住地點城西，那他第四次搬遷，會轉移到哪里呢？”
“城北！”幾乎是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齊聲回應。
顧晨點頭：“沒錯，就是城北。”
“我的天！”王警官不可置信道：“這家伙玩候鳥啊，一年四季都在遷徙？”
“而且還很有規律呢。”盧薇薇說。
其他警員一聽，也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看似這個張萊生活不規律，其實也是一個蠻有規律的人嘛。”
“像候鳥一樣遷徙住所，這家伙還真有意思啊。”
“奧數狂人，呵呵，感覺有點厲害的樣子啊。”
“能不厲害嗎？不厲害你們就不可能找這么久。”
“反正現在有了方向，那找他應該問題不大吧？”
“呵呵，問題不大？江南市這么大，你說問題不大？你是顧晨啊？”
也是見大家討論不止，王警官趕緊問顧晨：“顧晨，你既然可以推斷出張萊遷徙的規律，那你能不能再推理一下，這個張萊應該會藏在什么樣的地方呢？”
“應該是一個類似于其他三處地點的位置，而且是他今年第一次搬家前的住所。”
顧晨走上兩步，對著江南市地形圖看上兩眼后，果斷將手指指向一處地點道：“應該就在這一塊，繁錦路的老年公寓附近。”
“繁……繁錦路，老年公寓附近？”王警官有些不可置信，趕緊揉了揉眼。
而此時的盧薇薇卻拍手道：“沒錯呀，就是繁錦路的老年公寓的附近，這是在他第一次搬家之前的原住所。”
猶豫了一下，盧薇薇又問：“可是不對啊，之前咱們不是對這一塊搜索過嗎？也沒發現張萊的蹤跡啊。”
“那是因為他可能不會在原來的地點住兩次。”顧晨直接接話道：“但是，從他這種人物性格來看，應該是個比較偏執的人，有點強迫癥。”
“如果在一年四季中，他已經分別住過了城東、城南和城西，那第四個季度，他必定會選擇城北區域。”
“但是城北這個地方比較特殊，許多小區和樓盤都是新規劃建立的，大多屬于新開發城區。”
“如果要找到類似于城東、城南和城西這些老城區類似的房子，估計也不多。”
“只有繁錦路的老年公寓附近有一些，但是之前他已經住過附近的一處地點，那必定會選擇另一處，我想要尋找起來也不是很困難。”
“對。”王警官拍著大腿道：“咱們現在就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張萊找出來。”
“城北是新城區，排查起來要比其他城區更簡單，沒理由我們找不到他。”
丁警官也道：“那還等什么？何俊超，趕緊幫我排查一遍類似的住所，咱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
“忙著呢！”不用其他人提醒，何俊超已經在鍵盤上操作起來，開始對附近區域的出租房開始展開細致排查。
沒過多久，何俊超就找到一處較為合適地點，他趕緊舉手道：“我找到了，還真有一個這樣的地方。”
大家頓時趕緊起身，一起圍在了何俊超身邊。
“哪里？”盧薇薇問。
“就是這啊。”何俊超將自己電腦中的圖片位置不斷擴大：“看見沒？也是繁錦路，這里之前是一個路政單位的公寓樓，后來路政單位搬走，這里也就閑置下來。”
“后來聽說是被私人承包，租住給一些來江南市打工的流動人員居住，價格是非常便宜的，跟顧晨所說的這些租住條件極為相似啊。”
“應該就是這。”顧晨也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斷：“這里的各種條件，跟其他幾處租住的條件也是極為相似。”
“除此之外，城北區域很難找到早有這種廉價的公寓了，咱們得立刻出發。”
“那還等什么？”丁警官已經開始拿裝備。
憋屈了幾天連對方人影都找不著，丁警官早已是憋著一肚子火，就等著張萊的消息。
沒想到，今天竟然被顧晨給推理出來了，感覺有點心情放松，連牙齦都不疼了。
一幫人火急火燎的來到芙蓉分局大院停車場。
丁警官駕駛車輛，帶著何俊超和兩外兩名見習警，率先開出了大院門。
緊跟其后的是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大家慢他一步。
兩部車用了將近四十分鐘，才來到城北繁錦路附近的路政公寓。???.
這在一座路邊老建筑。
在這種現代化的新城區建筑林面前，尤其顯得格格不入。
并且在建筑側邊還噴有一個大大的“拆”字，可見用不了多久時間，這座年代久遠的老建筑，將很快成為一堆廢墟。
可即便如此，透過公寓窗戶仍然可以看見，各種衣架上掛滿了衣服、襪子和短褲，可見入住人群依然很多。
將車停穩后，有兩名見習警守住公寓大院的通道口，其他人直接走進前臺，找到了前臺管理員大媽。
也是見一堆警察忽然闖入，管理員大媽頓時一呆，忙問道：“各……各位警察同志，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見過這個人嗎？”丁警官拿出張萊之前在信息檔案庫中留下的照片，此時的張萊還是一副清秀摸樣，似乎與現在的頹廢有些出入。
前臺管理員大媽戴上眼鏡，也是仔細查閱一番后，這才道：“好……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
“住哪？”顧晨問。
“住在三樓，你們是要找他嗎？我可以帶你們去。”說完大媽便從抽屜中尋來一串鑰匙，趕緊道：“你們跟我來吧。”
一群人跟著大媽來到三樓305房間，此時此刻，大家卻都無意中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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