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橋老屋場。
移動板房中心位置。
王警官將男子雙手上拷，將其帽子摘去，扯下口罩，男子頓時就像個害羞的媳婦，低著頭不敢見人。
剛才的囂張，剛才的狂傲，在口罩摘去的瞬間，統統化為泡影。
如果說剛才還能囂張跋扈，企圖武力拘捕，靠的是口罩遮臉，那么現在男子輸的底褲都沒了。
像一只被人發現的甴曱，想逃，可也無能為力。
“把頭抬起來。”王警官大聲道。
男子不肯，繼續低頭。
“嘿。”王警官一瞧，這家伙倒有幾分脾氣，于是一把將他拎起，推到移動板房的墻壁上。
“知道為什么抓你嗎？”王警官問。
男子搖頭。
“不知道那你跑什么？”感覺男子也十分可笑，王警官頓時將手機掏出，將張衛的真假身份證照片亮在他面前：
“這里有兩張身份證，樣子都是你，那么問題來了，你是叫張衛呢？還是叫張楚？”
“我……”
男子見狀，也是瞬間傻眼。
他沒想到，警方竟然將自己的真假身份證都找了出來。
證據確鑿，張衛心里慌的很，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顧晨走上前說道：“你為什么要用假身份證去租車？”
“我……”張衛低頭思考，這才又道：“之前身份證有案底，所以我不想用之前的身份。”
“偽造身份證也是犯罪。”盧薇薇走上前，也是沒好氣道：“你一邊不想留案底，卻一邊干著違法亂紀的事情，竟然利用假身份證租車，還襲警？你這膽子不小啊？”
“我……我怕。”張衛低著頭，不敢直視盧薇薇雙眼。
“你怕？”盧薇薇一聽，當場就笑出聲道：“你這家伙真是滿嘴假話，你怕？你怕會動刀子？你怕會一挑四？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怕。”
感覺這家伙沒抓到他之前，那是何等囂張。
現在被逮，立馬慫的不要不要的。
但凡這家伙被抓之后，道一句“要殺要剮隨你便”，盧薇薇都會敬他是條漢子。
可現在，盧薇薇有點看不起他。
戴上口罩就是暴徒，摘掉口罩就是甴曱，不至于吧？
男子很慫，弱弱的道：“你們追我，我肯定要跑啊，畢竟我用假身份證被你們發現，那又得留案底。”
“我們找你不是這事。”知道這家伙狡猾的很，顧晨也不跟他廢話。
看了眼身后圍觀的群眾，直接對張衛道：“你跟我們到警車上去，我有話問你。”
“好，我跟你們走。”張衛現在也沒有選擇，只能聽之任之。
在這了摘掉口罩被眾人圍觀，他丟不起這臉。
“大家都讓一讓，不要圍在這里，散了散了。”王警官揮揮手，將圍觀群眾就地遣散。
而顧晨則是回到張衛之前的板房住所，進屋和盧薇薇搜索一番，果真在床下找到一套外賣制服，以及一個外賣專用送餐箱。
另外，盧薇薇還搜到一套搬運工制服。
帶著搜索而來的證據，顧晨和王警官一道，將張衛押到車輛后排，二人則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袁莎莎負責開車，而盧薇薇則坐在副駕駛，將執法記錄儀拿在手里。
車上，張衛吞上一口唾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心說這下有些玩完。
顧晨將筆錄本掏出，直接問他：“我來問你，你昨天晚上9點多，是不是在好客餛飩店，訂購了24份豬肉芹菜餡餛飩？”
“我……”
“老實交代。”王警官在一旁提醒。
張衛默默點頭：“沒……沒錯，我是訂購了24份餛飩。”
想著警方既然能說出來，想必也是找到充足證據。
隱瞞？
那不可能，交代才是正道。
顧晨又道：“我在你住的地方，找到了外賣員的服裝，你昨天訂購了24份外賣后，又假裝外賣小哥，在安保人員盧俊豪的配合下，準時準點的將外賣送過去。”
“而后你撐著展會工作人員用餐之際，偷偷躲在角落位置，換上了搬運工制服，混跡在這些人群中，趁機和另一名同伙，一起盜走10件參展文物，對嗎？”
顧晨將張衛昨晚的行動情況，一五一十的講述出來，向他求證。
張衛愣了愣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心說自己昨晚的行動，這顧晨似乎就像在暗地里觀察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問你話呢。”見張衛閉口不言，坐在副駕駛上，拿著執法記錄儀的盧薇薇忍不住提醒一句。
男子點頭：“沒……沒錯，是這樣。”
“另一個人是誰？”顧晨問他。
“他章張起，跟我一個村的，也是個……也是個職業慣犯，有案底。”
話音落下，張衛的腦袋低得更下。
顧晨問他：“張起是不是易容過？”
“啊？”
“我顧師弟問你他是不是易容過？”感覺這張衛就是個榆木腦袋，盧薇薇忍不住復述一遍。
張衛苦瓜臉道：“就這你們也知道？你們怎么這么厲害？”
“別跟我們扯其他的，趕緊說。”王警官才不想跟他繞彎彎。
之前大家還誤會何俊超，感覺何俊超是技術不行，差不到匹配人員，就說人家是易容。
可現在看張衛表情，還真被何俊超猜對了。
張衛默默點頭：“沒錯，這個張起非常擅長搞易容，他之前在橫店那邊待過，給特效化妝師做過助理，所以對于一些簡單的易容化妝術，他也學到一些。”
“而且他這個人，非常注重個人的隱私，因此他考慮要在這里干一票時，就開始以易容面孔接觸人，包括給我們配合的盧俊豪，他也沒有見過張起的真實面孔。”
“也就是說，跟盧俊豪見面時，張起一直都是以易容面孔相見對嗎？”
還不等張衛把話說話，顧晨直接打斷道。
張衛默默點頭：“沒錯，他不想在事情敗露之后，被人認出真實樣貌。”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樣可以金蟬脫殼，可以擺脫追捕。”
“而且他還特別交代我，出門一定要注意隱私，所以讓我辦理了假身份證，讓我出門戴棒球帽和口罩，我也一直是按照他的要求在做。”
感覺這倆家伙還挺謹慎的，盧薇薇又道：“可在租車行，你不還是被老板看見真實面孔嗎？”
“那是沒辦法。”張衛也是無可奈何，趕緊解釋：
“之前接觸人，我都是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可在租車的時候，老板要核對身份證，需要查看我的具體樣貌，是否跟身份證一致，因此我才被他看清了樣貌。”
“可想著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所以就沒當回事，可是沒行到，你們竟然會找到我，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感覺自己處處小心，已經做的很好。
可終究在作案之后第二天，就被警方找上門，張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顧晨與同事們面面相覷，也是淡然一笑：“你剛才可能沒認真聽我說話，我說過，你訂購的外賣來自好客餛飩店，這家店在江南市一共就3家。”
“而且昨晚一次性訂購24份外賣的并不多見，我只要從哪些吃過夜宵的人口中，打聽清楚他們昨晚吃的是什么？來自哪家店，很快就可以找到你。”
“害，草率了。”
聞言顧晨說辭，張衛直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
“張起早就跟我交代過，讓我點外賣，最好是白色光板飯盒，當時的確交代過。”
顧晨聞言，也是眉頭微皺。
如此說來，這個張起倒是比張衛要精明很多。
如果真如張起所說的那樣，外賣盒全部來自光板飯盒，那要追蹤起來，的確非常困難。
但幸運的是，張衛并沒有這樣做。
可見這次行動是豬隊友立功。
盧薇薇笑孜孜道：“那既然張起讓你這么做，你為什么不做？”
“我……我是沒有安排好時間。”
想到這里，張衛也是后悔不已：“原本我是計劃好，去小餐館訂一批外賣的，可誰想到，那家外賣店生意火爆，一時間很難做好24份外賣單子。”
“我失誤就失誤在，沒有調查好這家餐館的生意好壞程度，盲目的相信理論時間。”
“可到了訂餐時間，單子卻遲遲無法做出，眼看約定好的時間快到了，想到附近有一家好客餛飩店，那邊也做外賣訂單。”
“而且下餛飩速度快，所以當時一想，就趕緊在這家店里下了訂單，讓人送過來，才最終趕上了約定好的送餐時間。”
說道這里，張衛顯得異常沮喪：“我要是當時提前做好準備，不要盲目相信理論時間，也不會出此紕漏。”
“如果不是這餛飩包裝盒上的標識，你們肯定也找不到我，該死，我真是夠倒霉的。”
看著張衛在那自怨自艾，顧晨淡笑著說：“你真以為沒有那快餐盒上的標識和logo，我們就無法找到你？你想多了。”
扭頭盯著張衛，顧晨又道：“我告訴你張衛，我們要找你，有的是辦法，你不要在這里心存僥幸。”
“是。”自己是顧晨的手下敗將，張衛也認了，點頭表示后悔：“你們是厲害，我輸得心服口服。”
“先別說這些。”顧晨右手轉筆，繼續問他：“我來問你，那個張起現在在哪？還有，那些偷走的文物現在又在哪？”
“呃……”
顧晨話音落下，張衛直接猶豫起來。
“怎么？事到如今還不想說？”盧薇薇瞥了眼張衛，感覺這家伙還想耍心眼。
畢竟現在留給張衛的機會根本不多，他只有選擇跟警方合作，才能讓自己戴罪立功。
可張衛此刻卻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王警官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趕緊又問：“你跟張起不是同伙嗎？他在哪你會不知道？文物在哪你會不知道？”
張衛依舊是搖頭：“沒錯，我確實不知道。”
“你……”
王警官剛想發飆，心說這家伙還真夠最硬，結果顧晨直接搖頭，示意讓自己來。
王警官強忍著脾氣，將火氣壓下。
而顧晨則問他：“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張衛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坦白著說道：“昨天晚上，我被安排送外賣，接到內應盧俊豪的手勢后，立馬出來。”
“然后我故意將外賣放到一處監控死角位置，跟盧俊豪一起配合，將這些工作人員全部叫了過來。”
“之后的情況，也跟你說的一樣，我送完外賣，立馬離開。”
“而盧俊豪則是將這些人安排在原地用餐，之后我又偷偷換上工作制服，趁著夜色昏暗，混跡在這些人當中。”
扭頭看了眼顧晨，見顧晨記錄飛快，于是又道：“后來大家打亂了之前的安排，各自找個工作崗位開始繼續。”
“我跟潛伏進來的張起一道，負責了那段沒有監控的通道。”
盧薇薇問他：“是那個通往左右兩側的位置對嗎？”
張衛默默點頭：“沒錯，往左通往其他地點，往右是通往倉庫位置，我們就是利用那個監控盲區，在接力運送過程中，偷偷將10件物品運到左側拐角位置藏匿起來。”
“而在后續工作中，我負責掩護，張起負責將這些物品藏匿起來。”
“而且當時我倆是分開行動，加上物品并不重，他用自己的一些土辦法，將這些物品偷偷運走。”
“那后來呢？”顧晨問道。
“后來？”張衛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后來我跟著這些工作人員，一起完成了接力搬運。”
“并且趁著他們收工的時候，偷偷離開了現場。”???.
開車的袁莎莎有些聽不下去了：“所以這些草包，就這么讓你們這些混進來的盜賊，輕而易舉的偷走10件文物？”
“可以這么說吧，他們的確是草包。”張衛也并不想為這幫安保人員說好話，而是直接說道：“整個過程，就是偷偷將那10件文物運往左側通道最驚險，差點被人看見。”
“可好在我跟張起緊密配合，才讓接近的人員沒有注意，從那之后，也就是在我們偷走10件文物之后，經理鄒文卿便過來交代，說我們這塊地方人員不足，要求多加兩個人。”
“否則的話，我們偷走的，將絕不僅僅是10件文物。”
“你們可真夠厲害。”顧晨不僅對安保人員感到失望，也對這兩個職業慣犯感到不恥。
可以說，這兩個家伙，用了一晚上時間，教科書般的檢驗了草包安保團隊的漏洞。
如果這一切如袁莎莎所說，負責押運人員來自專業安保團隊，一切流程按照標準執行，絕不可能出現這種重大失誤。
可見專業和非專業區別還是挺大的。
袁氏集團花了專業的錢，卻被人承包給非專業人士去執行，想想也是虧大了。
“所以你們昨晚離開之后，你就沒再跟張起聯系過？”顧晨問他。
張衛默默點頭：“是的，按照之前的安排，我回到住處等消息，張起會跟我聯系。”
聞言張衛說辭，顧晨也是冷哼一聲：“那么現在看來，你被捕，這個狡猾的張起肯定也知道，他可能不會再聯系你了。”
“不過我現在還想知道的是，文物是不是還在展館內？”
“可能在。”顧晨話音剛落，張衛便直接接話道：“就算張起再厲害，出口都是有監控的，張起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將這10件文物安全運出。”
“我們也是根據之前的商量，他說要把這些盜走的文物，先就地隱藏，等風聲一過再做商榷。”
“所以我敢肯定，昨晚他肯定將這些文物，就偷偷藏匿在展館內，這點不會錯的。”
顧晨之前就有這想法，可現在經過張衛一說，顧晨更加肯定，文物是可以在展館內找到的。
于是顧晨又問：“難道這個張起，就沒給你留下一些提示嗎？比如怎么找他？”
張衛沉思了幾秒，搖頭道：“這個真不清楚。”
調查再次陷入困境。
張衛雖然被抓，也證實了丟失文物就藏在展館內。
可張起在哪？
文物又藏在哪？
張衛并不知。
王警官有些頭大，使勁抓了幾下頭皮，問顧晨：“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展館。”顧晨將筆錄本收好，也是鄭重其事道：“既然丟失的文物就在展館內，那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我們先去展館找找線索，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行吧，聽你的，我們就去展館。”王警官先前還為抓到張衛而慶幸，想著案件就快偵破。
可現在發現，比張衛更加狡猾的是張起。
這起盜竊文物事件，從頭到尾都是張起在策劃。
張衛雖然跟他是一伙，但張起卻依然留了一手。
而那個內鬼盧俊豪就更不用說了，從頭到尾就是個拿錢辦事的主，張起根本不會將秘密告知給他。
……
……
車輛在經過一段行駛后，很快來到了東區老街的展館門口。
之前負責安保和搬運的人員，由于調查需要，被統一留在展館一處會議室，由丁亮跟黃尊龍派人把守。
當顧晨開車趕到時，丁亮正好在門口，于是趕緊上前打招呼：“顧晨。”
“丁亮，你們在展館有發現嗎？”顧晨下車便問。
丁亮淡笑著說：“你剛才在路上叮囑我們，讓我們在展館內好好搜查一下，我還真就發現了一處地點，可能就是藏匿文物的地方。”
“真的假的？”聞言丁亮說辭，顧晨也是喜出望外，拍拍丁亮肩膀道：“你這家伙可要立功了。”
“先別高興太早。”丁亮收回了笑容，卻是直接又道：“可疑地點是找到了，可是要排查起來太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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