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空間有限，面對趙恒詭異的中毒身亡，顧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作案手法，而鑒定方面，自然是由市局技術科來負責完成。
查不出作案手法，就定不了兇手的罪證。
“顧晨，你想到什么都說出來吧，這里沒有外人。”王警官剛才壓抑的心情，仿佛因此得到釋懷。
他知道，顧晨似乎是有了些新的發現。
“先等等。”顧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曾可送來的賬本資料，交到劉法醫面前：“劉法醫，能幫我檢查一下這份賬本嗎？”
“檢查賬本？”資深法醫老劉同志，一時間略顯疑惑：“顧晨，我可看不懂賬本啊。”
“不用看懂。”顧晨淡笑道：“我的意思是，您只需要幫我檢查一下，這上面是否含有劇毒物質？”
“原來是這樣。”劉法醫感覺自己跟顧晨的想法有些偏離，難為情道：“這好說。”
隨后他叫來了法醫助理：“小吳，幫我把工具箱拿來。”
趁著劉法醫在準備，顧晨也沒閑著，他從飲水機里取出一杯清水，放在桌上道：“盧師姐，你能幫我把趙恒身邊那本資料拿來嗎？”
“是這本嗎？”盧薇薇有些遲疑，她現在還不能確定，顧晨這樣做是否有效，但還是將賬本遞過去。
顧晨翻開資料本，將頁腳部位，一張張的浸泡在水中。
“這上面有殘留物質對嗎？”王警官咬著牙問了一句，他感覺自己忽然就被邊緣化了。
“可能這種物質無色無味，只能先試試看。”顧晨淡淡的回了一聲。
任何疑點，都需要經過驗證之后，才能稱之為證據。
顧晨現在要做的，就是驗證自己剛才的推理是否正確。
要知道，在一間封閉的辦公室里，進出的人員就這些。
要說趙恒，能夠在三人離開后不久就中毒身亡，唯一可能的線索，就是他接觸過某些無色無味的物質，導致中毒死亡。
看到顧晨將資料頁腳浸泡在清水里，此時的王警官，已經不用顧晨解釋，也大概猜到了顧晨這樣做的原因。
“顧晨。”王警官擠到他身邊，眼神盯著資料本，防止自己被邊緣化。
顧晨略微挪動了一小步，讓出了一個身位，問道：“王師兄有事嗎？”
隨后又繼續認真的操作起來。
王警官看顧晨如此認真，也是不由分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趙恒的中毒身亡，是因為用手觸摸了資料的頁腳？”
“王師兄，你總算猜到了。”顧晨淡笑了一聲，隨后將浸泡好的資料本，隨手丟到一邊。
“我覺得，這上面應該涂有無色無味的劇毒物質，跟我們先前發現在趙恒身邊的那瓶毒藥，根本就不是一種。”
“我知道了，你是說那瓶可能是障眼法，而真正導致趙恒中毒身亡的，可能是殘留在賬本資料上的劇毒物質，而趙恒喜歡用舌頭舔手的習慣，才導致他接觸到賬本頁腳的劇毒物質對嗎？”
盧薇薇根據顧晨的提示，很快也跟上了思路。
顧晨點點頭：“盧師姐真聰明。”
被這一夸，盧薇薇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心里暖暖的。
隨后，顧晨將剩下的清水交給劉法醫。
法醫助理一臉錯愕，不由分說道：“顧晨你這是搶我飯碗啊。”
很顯然，法醫助理也感覺自己被邊緣化了。
技術科是有分工的，一般由幾名資深法醫組成，允許帶助理。
但是對于人口近千萬的江南市來說，技術科的規模，就要比一般縣市要大，接觸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劉法醫目前手上就帶著兩名法醫助理，組成一個工作組，負責全市各轄區派出所的日常工作。
撇撇嘴，劉法醫對著法醫助理叫道：“小吳。”
“師傅，我在。”法醫助理趕緊湊上去。
“做事要積極，不要等事做，要主動找活干，依我看，你就缺顧晨這種積極性。”
原本想著過來有事做，結果沒想到是挨頓訓，法醫助理也是醉了。
劉法醫向來不喜歡懶散的助理，尤其是自己手上的活，結果還被其他部門給搶走了。
“是的師傅。”法醫助理點點頭，然后……他又兇巴巴的盯著顧晨看。
顧晨的操作很簡單，一個簡單的化學反應法，利用溶液與被檢測物發生化學反應，通過觀察反應，對反應物的顏色、狀態來判斷是否存在某種物質。
這種基本的操作，一般專業人士看看就懂，可偏偏顧晨是名見習警，跟法醫學科根本毫無交集。
能懂這些，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劉法醫甚至冒出過要把徒弟換掉的想法。
“年輕人，就應該多學技能。”收拾完手里工具的劉法醫，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顧晨，你學過這些嗎？”
“沒有。”顧晨搖搖頭。
“顧晨平時下班都去圖書館的，估計是在那里看到過。”一直默默關注小師弟的盧薇薇，順口說了一句。
“能知道這些就不錯了。”劉法醫也是在操作的同時，順便講講。
“我們法醫檢測，一般有化學反應法，這種具有操作簡便、快速、受時間地點限制少等優點，但靈敏度不高，專一性不強，一般僅作為預實驗，以縮小毒物分析范圍。”
顧晨聽的很認真：“好像化學反應法現在已很少使用了，但在某些情況下，可用于確證分析。”
“沒錯。”劉法醫點點頭：“就比如根據普魯士藍反應，判斷被檢物中是否含有氰化物，根據格氏反應是否出現紅色，判斷檢液中是否存在亞硝酸鹽，這些都是一個道理了。”
“可現在更流行色譜法。”顧晨冷不防又說了一句，他現在腦子里到處是知識，要讓他忍著不說，確實有點困難啊。
“色譜法是一種分離分析法。”劉法醫從工具箱里，拿出了國產新華濾紙，隨口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是用哪一號嗎？”
顧晨猶豫了一下，淡笑道：“1號11μm在日常過濾中，是最經常使用的，中等保留力的流速，非常廣泛地用于實驗室應用，澄清液體，典型的用于沉淀物的定量分析分離，如硫酸鉛、草酸鈣和碳酸鈣。”
劉法醫哼笑了一聲，淡然道：“你說的對，但你確定是用這號嗎？”
雖然顧晨說的頗有道理，也很詳細，但現在看來，也只不過是懂些皮毛罷了。
不過就這些，在劉法醫心中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不。”顧晨搖頭笑道：“如果是我，我會選擇5號，也就是2。5μm。”
劉法醫一愣：“你繼續說下去。”
“因為這是最高效的定性濾紙。”顧晨頓了頓，略帶思考道：“可以用于收集小顆粒，流速慢，適用于化學分析，澄清懸浮物和水的分析。”
顧晨這一說，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而站在一旁的法醫助理，頓時又更加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