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黃粱和顧晨各自洗了把臉，這才面對面站在一起。
兩人身高相仿，站在狹小的洗手間里面面相覷，黃粱感覺有些尷尬。
顧晨面色如常，道：“黃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你說。”
“我不太喜歡在人多的地方討論問題，這里只有我倆，那我就直說了。”黃粱訕訕的笑兩聲。
顧晨偏頭看著黃粱，稍微點點頭，道：“你說，只要我們警方能幫上忙的，一定幫你。”
兩人都到這份上，顧晨顯然是看出黃粱有事相求的，只是黃粱一直在猶豫。
“事情是這樣的。”黃粱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顧晨道：“今天一早，我們公司高層在開完機密會議后，清理現場時發現，會議桌底下竟然被人放了錄音筆。”
“錄音筆？”顧晨愣了一下，問道：“難道這支錄音筆，是用來記錄你們這次會議的？”
“沒錯。”黃粱轉身看著顧晨，臉色難看道：“我們當時播放了現場錄音，會議的所有記錄，都被這支錄音筆記錄在案，要知道，這可是關于公司的機密會議，除了高層幾位合伙人，連秘書我們都沒帶。”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想竊聽你們這次會議的內容？”顧晨問。
“是啊，我就是這么想的。”黃粱焦急的在顧晨面前走上幾個來回，說道：“我懷疑公司有內鬼。”
“如果沒有內鬼，那這支錄音筆是不可能被放進公司的會議室，這次雖然是化險為夷，可還有下次，下下次怎么辦？所以我必須要找到這個內鬼，否則將會給我們公司造成巨大損失。”
看著年輕的顧晨，黃粱好奇的問了一句：“對了，顧警官，剛才那位進去的男警官，是你們領導吧？”
“沒錯，那是我們刑偵三組的負責人。”顧晨說。
“哦。”黃粱哦了一聲，弱弱的問道：“那我現在報警，你們能不能幫我去公司調查一下，找出這個內鬼？”
怕顧晨不答應，黃粱直接又補充了一句道：“如果不找出這個內鬼，那我們公司損失的金額，將有可能高達數億。”
顧晨沉默了……
的確，黃粱所說的這種情況，屬于商業間諜范疇。
如果真如黃粱所說的那樣，會給公司的業務安全，造次重大損失，警方是可以立案調查的。
“錄音筆在哪？”顧晨忽然問了一句。
“在公司，我辦公室里鎖著。”黃粱簡單的說明一番后，又道：“說實話，今天一早出了這事，我整個人都抑郁了，現在招標在即，我懷疑是競爭對手在身邊安排了臥底。”
“這要不揪出來，后邊我們公司所有核心業務都無法展開，而且還容易讓高層合伙人之間相互產生不信任。”
“沒錯。”顧晨也贊同了黃粱的說辭。
這招來說，對黃粱公司確實狠。
鬧出商業間諜這件事后，可以離間黃粱公司的高層，讓黃粱公司的員工人人自危，都在猜測誰是間諜。
這樣一來，任何核心內容都不敢在公司討論，也難怪黃粱會憂心忡忡。
“這樣吧，你帶我們去你公司看看情況，我們要做一個初步了解后，才能更好的展開調查。”顧晨也是爽快答應道。
“那好。”黃粱見顧晨開口，整個人忽然重回信心，道：“那你們現在跟我走，我們這就去公司。”
“我去叫搭檔，你在門口我們警車旁等我。”顧晨說。
兩人在洗手間交流一番后，便各自離開了。
顧晨走進寵物醫院的治療間，寵物醫生正在對黑豹進一步治療，王警官就待在那，看著自己曾經的“老戰友”。
顧晨也是將洗手間的事情跟王警官和盧薇薇商量后，王警官這才決定，帶著二人一起去看看。
警車一直跟著黃粱的寶馬車，停在了江南市cbd的一處地下停車場。
三人跟著黃粱一起走進去，這才發現，黃粱的公司規模挺大，從辦公場地的大氣就能看出，這是一家有實力的建筑開發商。
黃粱沒閑著，直接帶著三人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顧警官，王警官，盧警官，這就是我們從會議室找到的那支錄音筆。”黃粱用鑰匙打開抽屜，取出一支錄音筆放在桌上。
“你們開會的時候是怎么發現的？”顧晨戴上白手套，將錄音筆拿在手里。
“是公司的一位高層，他在開會期間，不慎將寫字筆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卻意外發現，有支疑似錄音筆的裝置，被人用膠帶粘在了桌面底下。”黃粱說。
“有指紋嗎？”盧薇薇趕緊問道。
黃粱搖頭：“按理來說是應該會有指紋的，所以這就是那個商業間諜的厲害之處，他肯定是戴著手套粘貼的。”
“有可能是這樣。”顧晨也是點點頭，贊同黃粱的觀點。
“可既然膠帶上沒有指紋，那要找出這個人有點困難啊。”盧薇薇思索了一番后，問身邊的顧晨道：“顧師弟，你的意思呢？”
“聽聽錄音看吧。”顧晨看向王警官，問他：“王師兄覺得呢？”
“聽吧。”王警官一直在觀察黃粱辦公室的擺件，只是贊同的附和一聲。
顧晨點擊錄音筆播放。
可以聽出，錄音筆里記錄的，正是包括黃粱在內，幾名高層男子的各種討論。
其中涉及到一些重要數據和參考報價。
顧晨按了一下暫停鍵，又問：“你們討論的內容是關于哪方面的？”
“工程報價。”黃粱說。
“那這次的競爭對手有哪些？”顧晨又問。
黃粱頓時抬起頭，扳著手指數起來，片刻之后才道：“可能有10家競爭對手，而且對方實力都很強。”
見顧晨拿出筆錄本開始記錄，黃粱才將情況說得更細：“如果按照中標率來說，只有包括我們公司，還有另外三家公司在內有實力，如果是商業間諜，那可能是這三家公司的其中一家派來的。”
“這個先不急。”顧晨將核心內容記錄完畢后，說道：“現在目前要做的，是找出商業間諜，而他究竟屬于哪家公司……再說。”
“好……好的。”黃粱點點頭：“就聽你們警方的，只要能找出這個商業間諜，一切都好說。”
黃粱現在也清楚，重要招標會即將到來，自己身邊藏有商業間諜，這讓黃粱不好施展手腳。
加上招標工程又是香饃饃，許多競爭對手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因此黃粱的壓力就更大了。
聽完一遍筆錄后，顧晨走到門口處說道：“黃先生，能不能帶我們去趟會議室？”
“當……當然可以，我給你們帶路。”黃粱頓時熱情的不行，趕緊三兩步走到顧晨的面前，將三人帶入到一處寬敞明亮，且帶有落地窗的會議室面前。
“三位請進來坐。”黃粱給三人搬出凳子。
但顧晨卻拒絕道：“黃先生還是先把錄音筆的藏匿地點給我找出來吧。”
“好的。”黃粱不啰嗦，直接指著一處會議桌底角位置道：“我們發現的時候，這支錄音筆就在這。”
顧晨趕緊蹲下身，用強光手電搜索一番后，并沒有發現明顯的手指印記。
再加上先前的膠帶處毫無手印的痕跡，因此顧晨可以斷定，這個商業間諜或許是利用手套進行作業的。
避免了痕跡留在膠帶上……
“沒有線索對嗎？顧師弟。”盧薇薇在一旁焦急道。
顧晨點點頭，繼續點開錄音筆，反復傾聽錄音筆從開始錄制的全過程。
第二遍，第三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那邊，王警官和盧薇薇也在簡約結構的會議室內，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
而這邊，顧晨卻依舊不厭其煩的傾聽，做記錄，直到將錄音筆里的內容完成記錄下來。
現在，顧晨腦海中，滿是一道黑影，悄無身息的潛入到會議室。
然后將錄音筆悄悄安裝完畢后，這才趕緊離開了公司。
而不久之后，黃粱就帶著幾位公司高層合伙人，一起走進來。
再之后，就是黃粱所說的，一位高層在撿筆的同時，意外發現了這支錄音筆。
看了一下周圍的布局，顧晨問黃粱：“你們會議室沒監控？”
“沒有。”黃粱一口否決掉：“因為開會有時候涉及機密，所以我們就沒有安裝。”
看著顧晨一臉疑惑的樣子，黃粱又問：“顧警官，你……還好吧？”
“我沒事。”顧晨收回思考，又問：“那公司高層開完機密會議前，有誰進來過沒？”
“這個……倒是有幾個。”黃粱忽然回想起來，說道：“我記起來了，是三個，一個是剛新來的實習生，她在會議開始前，為大家準備了咖啡，還有一位是經理的秘書，她在會議開始前，進來為經理準備資料。”
想了想之后，黃粱又道：
“另外……還有一位，就是公司的一位是清潔工，她在會議開始前打掃過衛生。”
“那就請黃先生，把她們都叫過來吧，叫到這里來。”顧晨說。
王警官也道：“我看嫌疑人應該就在這幾個當中，不會錯的。”
“我也同意。”盧薇薇也站在顧晨這邊。
黃粱點點頭，說道：“那幾位稍等，我這就過去。”
沒過多久，一名穿著休閑風格的實習生，以及穿著一套靚麗職業裝的女子便走進來。
而那名清潔工，她在磨蹭了一陣后，也進入到會議室。
將門關上，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三人成品字形，分別坐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
三人見到警察在此，一個個驚奇不已的樣子問黃粱。
“黃總，這……這怎么回事啊？”實習生首先感覺一陣驚寒。
“沒事的，警察找你們問問話，你們老實交代就好。”
“可我們什么都沒做，為什么要來找我們問話？”經理秘書有些脾氣，似乎并不愿接受這樣的安排。
而大家最后的目光，卻又同時停留在清潔工的身上。
清潔工是名60歲左右的老太太，此刻就安靜的站著。
由于清理過辦公室的各種灰塵，因此工作服上也并不太干凈。
老太太似乎也懂這些，所以只好站著幾人的身后，然后默默抬頭，看著三名警察的詢問。
“你們兩個可以先回去。”顧晨指著實習生和經理秘書。
兩人一呆，又同時看向顧晨。
“我……我們可以回去？”實習生愣道：“剛叫我們過來，你又讓我們回去？”
“沒錯。”顧晨附和道：“你跟她可以先走了。”
盧薇薇也是被顧晨這波操作，搞得有些看不太懂，忙問道：“顧師弟，你在搞什么？三個人叫進來，你好歹先問話，再放這兩人離開吧？一來你就……”
想著顧晨辦案，總有他的獨特之處，盧薇薇想必顧晨也是發現了一些小問題，因此才這樣做決定。
王警官也呆道：“這樣就放走啊，顧晨，你覺得她倆沒問題？”
顧晨搖頭，隨后又道：“聽我的。”
王警官很尷尬，他最怕顧晨說聽他的，可如果要聽顧晨的，王警官起碼也要知道為什么。
但是這次卻沒有……
黃粱雖然看不懂這三名警察之間的附屬關系，但顧晨這樣說，他當然也只好配合的，于是道：“你們兩個先在門外待著，如果有問題再叫你們進來。”
“不早說？”經理秘書有些小脾氣，轉過身便啼嗒啼嗒的離開了。
女實習生見狀，也趕緊喊了一句“你等等我啊”然后也離開了。
剩下清潔工老太太待在原地，頗為尷尬道：“警察同志，為什么她們能走，我卻不能？”
“道理很簡單。”顧晨看著老太太，問道：“你知道黃先生的高層會議，有被人竊聽嗎？”
“知道一些。”老太太說話佛系，不咸不淡：“這件事情在上午都傳開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都怕大家身邊的同事，忽然哪天就成了競爭對手公司的間諜，可嚇人了。”
“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顧晨直接站起身，走到老太太面前，說道：“因為那個存放竊聽裝置的人，就是你。”
“我？”
“她？”
“不……不可能吧？這怎么可能呢？”
“這個老太太是商業間諜？”
“顧晨，你有沒有搞錯啊！”
聽到這種話，大家統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老太太在公司老實本分，如果顧晨說剛加入自己公司的實習生是商業間諜，或許黃粱還會相信。
說經理秘書因為受到競爭對手的拉攏，在竊取公司高級機密文件后，然后直接跳槽去競爭對手公司，或許黃粱會相信。
可去策反一個在公司工作多年的清潔工，或許有些不可接受。
“我……我怎么就成商業間諜了？我冤不冤啊？”老太太被點名，也是憋屈的看著顧晨，道：“我說小伙子，凡事得講證據吧？你這么污蔑我可不好。”
“是啊，顧警官，劉嬸在我們公司工作好些年，應該不會是你說的那種人吧？”黃粱見清潔工劉嬸生氣，也是替她說好話。
王警官道：“顧晨，說說你的看法。”
顧晨將錄音筆拿在手里，道：“這里面的內容，我反復聽過好幾遍，可以說，這種收音效果非常好，任何動靜，就連咳嗽，玻璃杯的輕微碰撞，都能夠收錄得非常清楚。”
“所以呢？”盧薇薇瞪大眸子。
“所以？”顧晨拿著錄音筆，轉身看著身邊的黃粱，問道：“黃先生，你們找到這支錄音筆的時候，錄音筆是不是一直在工作？”
“沒錯。”黃粱并不否認道：“當時找到這支錄音筆，還是開著的。”
“那就對了。”顧晨的目光，再次看向劉嬸，道：“在你們開會之前，進來過會議室的人只有這三人，沒錯吧黃先生？”
“是的。”黃粱再次肯定道：“開會前，會議室外頭的人都看見她三人，曾經先后進入過會議室。”
“那就沒錯了。”顧晨看著清潔工劉嬸腳上的膠布鞋，說道：“劉嬸對吧？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這三人當中，最后一個進入會議室的對吧？”
“我……”劉嬸忽然一愣，然后淡淡的說道：“那……那又怎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去幫這些老總，擦擦桌子凳子什么的，這些都是我的日常工作啊。”
“別裝了。”顧晨笑笑：“錄音里沒有明顯的腳步聲，而秘書和實習生都是穿的高跟鞋，她們走起路來你們也都聽見了。”
“對啊。”聽顧晨說道這，盧薇薇這才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就沒注意呢？剛才那兩人走路的聲音，確實很大，如果打開錄音筆再離開，那這錄音筆里，肯定會有高跟鞋的聲音，但是卻沒有，對嗎顧師弟？”
顧晨笑笑：“盧師姐，你說的很對，因為秘書和實習生，她們走路的動靜，并沒有被錄制進去，因此不太可能是她們。”
看了眼劉嬸的膠布鞋，顧晨又道：“現在除了你劉嬸，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在打開錄音筆開關后，再做到悄無聲息的離開，所以……”
“所以那個藏匿在公司的商業間諜……就是你劉嬸？”黃粱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