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警官，我們上班呢，流水線上都忙的一塌糊涂了，你叫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首先進門便說的是高瘦男子，也是自來熟的打開櫥柜門，自己找茶葉和紙杯。
“不是我要找你們。”黃警官看著身后的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不由分說道：“是芙蓉分局的警察要找你了解昨晚的情況。”
“還有什么好了解的，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瘦子吳帶人干的。”胖男子先入為主，占據主動權道。
泡好茶的高瘦男子也是反駁道：“胡說，明明就是胖子陳帶人干的，我手下人都看見了，昨晚就是胖子陳流水線上的人，偷偷摸摸的跑出廁所，然后又鬼鬼祟祟的去上班，還有什么好說的？”
“你才胡說，你全家都胡說。”胖男子也是火大，直接上前理論。
隨后，兩人又是一陣爭吵，險些要在行政部辦公室動手。
黃警官也是無奈的將兩人隔開，這才怒道：“都干什么呀？當我們警察不存在啊？”
他首先指向高瘦男子道：“我說老吳，昨晚是你帶著人去找劉小凡算賬，還說要揍他，這事好多人都聽見了，我就問你，有沒有？”
“有啊，呵呵，我又沒說沒有。”瘦子吳并沒有否認，倒是無所謂道：
“我當時不是氣話嗎？就那個劉小凡，給我的人開行政罰單，扣工資，這我要是不給我那個小兄弟討回公道，那我在這幫人面前還怎么混啊？”
看了看身邊的胖男子，高瘦男子又指著胖男子道：“就他，胖子陳，他昨晚也說要弄死劉小凡的，這些大家也都聽見了，要我說，昨晚打爆劉小凡腦袋的人，就是他胖子陳叫人干的。”
“你特么才胡說呢？我那是氣話，你特么在你的人面前要面子，我不要面子的嗎？我不說要打爆他劉小凡的頭，我那幫兄弟能服氣嗎？”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顧晨也是看清楚兩人的脾氣，都是做主管的，在手下人面前要面子。
所以昨晚兩人都有放狠話，但是看現在兩人的摸樣，倒是一臉的無辜，感覺這話有點說大了。
畢竟住院病房內還躺著劉小凡呢。
就算不是這兩人干的，手下人會不會出手，這很難說。
顧晨首先走到高瘦男子面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吳俊。”
“你呢？”顧晨扭頭又問另一名胖男子。
“我叫陳剛。”胖男子說。
“很好。”顧晨拿出筆錄本，道：“根據受害者劉小凡自己的交代，他是在昨晚9點左右去上廁所，出來時被人襲擊，而當時晚上9點左右，你們二人都在做什么？”
瘦子吳俊和胖子陳剛面面相覷，兩人都猶豫了一下，這才齊聲應道：“在上班。”
“你們兩個人當時都在上班嗎？”顧晨又問。
“沒錯。”兩人又是齊聲回應。
見雙方都是語調一致，顧晨道：“車間有監控嗎？能不能拍到你們當時上班的情況？”
“有的。”還不等兩人回答，黃警官就率先道：“車間里有監控，我去看過，他兩人當時確實在場。”
“就是啊。”高瘦男子吳俊點點頭，這才道：“我們的流水線是成型，是鞋子最后一道工序流水線，成型要是出問題，那整雙鞋子就是次品，我們作為主管可擔待不起啊，必須要嚴格把關，哪有時間跟他劉小凡這個窩囊廢較勁啊。”
“我也一樣啊。”胖子陳剛也不甘落后，主動交代道：“他吳俊是成型一線主管，我陳剛是成型二線主管，都是最后一道工序，又臨近下班，我們是不能出半點瑕疵的。”
“那你們手底下的員工呢？”盧薇薇趕緊又道。
“這么跟你們說吧。”見盧薇薇不太懂做鞋的流程，瘦子吳俊也是淡淡道：“這鞋子成型有很多工序，就比如前包機后包機工序，還有刷膠的，劃線的，復底的，另外還有壓機，鞋面清潔和包裝理鞋等等等等。”
“每道工序都是不一樣，而且員工都是計件工資，前面工序做完的工人，可以直接下班，而理鞋包裝是最后一道工序，是最晚下班的。”
“所以當時晚上9點，流水線上已經有很多工人可以下班了，當時他們有沒有人去揍劉小凡，這我就不知道了。”
顧晨根據吳俊的說辭，將他的原話一五一十的記錄在案。
而此時，胖子陳剛卻不干了：“他胡說，昨晚揍劉小凡的人，分明就是他們線上的工人，我手下員工今天都跟我說了，說看見那人就是他吳俊線上的猴子，是他打的人。”
“你才胡說，少在這里污蔑我們村的猴子。”吳俊一聽也是火大，兩人忽然間開啟嘴炮攻擊，隔著三米遠距離唾液橫飛。
“都住嘴。”黃警官也是怒喝一聲，忙道：“我說胖子陳，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沒跟我說？”
“這不是我手下工人上班時間晚嗎？”陳剛也是給自己辯解了一下，忙道：“我那個小弟兄，也是才告訴我不久。”
“他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現在把他叫過來對峙？”顧晨問。
“當然可以了，你等著，我這就打電話。”胖子陳剛還是挺配合，當即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工人撥去一個號碼。
見瘦子吳俊仍然呆在原地，王警官指著他道：“吳俊，你也別傻站著，把你那個叫猴子的兄弟，也叫過來對峙。”
“分明就不是他啊？”吳俊有些排斥，不過看在王警官犀利的眼神上，還是有些后怕道：“好吧好吧，我打還不行嗎？”
兩人都在電話中一陣催促，也是沒過多久，兩名穿著員工制服的男子，這才快步來到了行政部辦公室。
見眾多警察和主管在場，兩人也是不由一驚。
而胖子陳剛，則是立馬走上前，一把逮住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道：“警察同志，他就是猴子，吳俊他們村里的，平時在廠里，就喜歡搞事情，昨晚就是猴子打傷劉小凡的，千真萬確。”
“胡……胡說，你胡說。”猴子一聽瞬間傻眼，趕緊回頭看了眼吳俊道：“吳哥，真不是我干的，我……我發誓，我沒干這事啊。”
“小兔崽子，還敢撒謊？”胖子陳剛頓時來勁了，一把將猴子像拎小豬仔一樣，帶到顧晨的面前，義正言辭道：“警察同志，罪魁禍首我已經幫你抓住了，你們把他帶走吧！”
“胖子陳，你特么什么意思啊？”也是見陳剛有些囂張，作為猴子同村人的吳俊，這才趕緊走上前，一把將兩人隔開道：
“我告訴你陳剛，要污蔑打擊我們吳家村，也不是這么干的，你要是敢動猴子一根汗毛，我吳俊跟你沒完。”
“呵呵。”見吳俊極力護犢子，胖子陳剛也是干笑兩聲，指著身邊自己人道：“陳小樹，我們村有名的老實人，廠里人也都知道他脾氣，從來不撒謊，而且做事老實本分。”
隨后陳剛又看向顧晨，道：“警察同志，這個你可以滿世界打聽打聽，就說這陳小樹是不是老實人？基本上就沒有說不是的。”
“呵呵，誰知道你會不會要挾他撒謊，他不會，你陳胖子會教他啊。”吳俊也是滿肚子吐酸水，能損陳剛，他絕不會放棄機會。
黃警官見兩幫人又吵又鬧，可礙于顧晨等人也不太清楚情況，于是主動解釋說：
“這個我去了解過，這個陳小樹確實是個老實人，就連平時在食堂，人家一個一個的插隊到他面前，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而且這人從小膽子就小，以至于村里的狗都經常欺負他。”
“這么慘啊？”盧薇薇聽到這里時，也是趕緊看了看黃警官口中的老實人陳小樹，問他：“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19。”陳小樹說話很小聲，以至于跟他之后兩米遠的盧薇薇，硬是要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嗯，膽子是挺小的。”盧薇薇測試完畢，不由對著顧晨笑了笑說道。
顧晨沒有理會之前大家的說辭，而是拿著筆錄本，主動走到陳小樹面前，認真道：“把頭抬起來，眼睛看著我？”
陳小樹聽話照做，可當看了顧晨幾眼后，他又膽怯的低下頭。
“說一下，你昨晚是如何看見襲擊劉小凡的人就是他猴子？”顧晨問。
“我……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他。”陳小樹有些緊張，嘴里吞吞吐吐道：“昨天晚上下班回家，差不多剛好是9點左右，我就聽見公共廁所內，好像傳來一陣動靜，是很奇怪的一陣動靜。”
“我當時好奇，就推著電瓶車在路邊待了一會兒，然后就看著一個穿著深灰色外套的人，從廁所內快步跑出來，身影像極了猴子。“
“你……你胡說。”猴子一聽，也是急躁不安道：“我根本就沒有深灰色外套，我穿衣服都是花花綠綠的，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想了想，猴子又道：“再說了，公共廁所那邊路燈早壞了，你怎么就能說是我？”
“我……我也是看著挺像的。”陳小樹被猴子的囂張氣焰，嚇得后退兩步。
吳俊聞言，當即哈哈大笑起來：“我說陳剛兄弟，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你聽聽，聽聽你的人是怎么說的？好像，這事能好像嗎？我特么還好像是你陳剛呢？”
隨后吳俊看了看顧晨，笑道：“就這種沒根沒據的指責，僅憑自己所謂的好像，就來污蔑我們村的猴子，這分明就是他們陳家村人使壞，想要打擊污蔑我們吳家村。”
“就是。”猴子見狀，也是不爽道：“我猴子不能不明不白就被這樣冤枉，你們也聽見了，他說身影好像是我，啊呸，我還特么好像是他呢？這個老實人就是個騙子。”
“我……我不是，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昨天晚上在9點左右，看見一個穿深灰色外套的人從廁所里面跑出來，身影跟猴子確實很像。”
“而且那人鬼鬼祟祟的，跟猴子走路的摸樣非常接近，我是后來今天上班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9點左右，行政部副經理劉小凡被人在廁所套麻袋，腦袋被人敲開了花，我這才跟我們主任說的，我發誓，我沒有撒謊。”
“他是沒有撒謊，但是他也沒辦法證明啊。”吳俊大搖大擺的走到陳小樹面前，道：“僅憑你所謂的好像，就要污蔑猴子打人，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想了想，吳俊頓時又道：“哦，對了，公共廁所外頭的路燈都壞了，你這都能看清楚？”
“不是的。”陳小樹有些緊張，后退兩步道：“昨晚9點左右有月光，我是通過月光看清對方的。”
“沒錯，昨晚是有月光。”盧薇薇見狀，也趕緊插嘴證實道：“雖然這幾天陰雨綿綿的，但是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確實能看見月光。”
“是9點左右嗎？”王警官也趕緊問她。
“是吧？那時候我正在追劇呢。”盧薇薇托著下巴，仔細回想了幾秒后，這才說道：“我記得……那部劇每天晚上9點整，會有一段小廣告，而且我也是在那個時候，把眼睛看看窗外，讓眼睛休息一會。”
“既然盧師姐這么說，我就姑且相信吧。”顧晨隨后將目光投向陳小樹，問他：“你所說的這些，能保證真實性嗎？”
見陳小樹剛想開口，黃警官又趕緊道：“陳小樹，你可想清楚咯，提供假線索給警方，這是很嚴重的事情，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我……我。”陳小樹一聽，當即有些嚇壞了，他趕緊抓了抓頭皮，然后又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道：“我可以確定，時間是晚上9點左右，這個我沒有撒謊。”
“因為我就是晚上8點59分離開車間的，走到公共廁所旁，應該就是9點左右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猴子，又道：“當時那地方光線是不太好，但是月光給了充足的光線，我可以確定，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就是穿著一套深灰色外套，從公共廁所里跑出來的。”
“猴子住在哪？”顧晨忽然抬頭問吳俊。
“他……他就住在廠里的宿舍，怎……怎么了警察同志？”也是感覺顧晨的態度，似乎在偏向陳家村人的一方，吳俊頓時感覺有些茫然。
“帶我們去他宿舍看看，就現在。”顧晨說。
吳俊看了看左右，這才道：“好……好吧，那……咱們就過去，一起看看？”
“那還等什么？走吧！”胖子陳剛也是兇神惡煞的盯住吳俊，很大聲的回了一句。
大家走出行政部辦公室，隨后穿過廠區花園，來到了對面的員工宿舍區。
猴子住的是集體宿舍，六人間，在五樓528號房間。
當大家推開房門時，地上滿是瓜皮果屑，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兩名工廠員工正躺在床上玩手機。
見有大量警察來到現場，不明所以的兩名男子，頓時也趕緊坐起身，有些茫然的看著大家。
“猴子的床位在哪里？”黃警官一馬當先，忙問道。
一名干瘦的年輕男子，這才趕緊指了指中間。
黃警官立馬對掛在床頭的外套進行搜查，并沒有發現陳小樹口中的深灰色外套。
隨后，黃警官又來到陽臺，對掛在陽臺上的外套進行搜查，依然沒有發現目標。
有些急躁的黃警官，趕緊又問：“那猴子的衣柜在哪里？”
年輕男子又指了指中間衣柜，道：“這個是猴子的衣柜。”
“打開。”黃警官指著猴子命令道。
猴子也不敢怠慢，只好掏出鑰匙，將自己的衣柜門打開，隨后讓出身位道：“自己找吧。”
一番搜查之后，黃警官和先前一樣，也是毫無收獲。
“嘿！真是怪了，還真沒有？”黃警官插著腰，問其他兩名猴子的室友道：“我來問你們，猴子平時有沒有一件深灰色外套？”
兩名年輕工人面面相覷，隨后齊齊搖頭。
“你們確定？”盧薇薇也趕緊追問一句。
一名年輕男子道：“猴子穿衣服，就喜歡花花綠綠的，深色的衣服根本沒有，哪里會有什么深灰色外套。”
也是見室友說的明明白白，猴子頓時得意了，扭頭來到黃警官面前，對著黃警官笑嘻嘻道：
“怎么樣黃警官？有沒有找到？就問你有沒有？我說過我穿衣服，都是花花綠綠的色彩，深色衣服我真心不喜歡。”
“而且你們也別聽那陳小樹這個呆子亂說，我看他就是想污蔑我們吳家村人，這小子別看他平時一副老實摸樣，其實心里壞滴很。”
“我……我沒有胡說，我真的沒有胡說。”陳小樹一聽也急了，趕緊對著大家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啊，沒有騙人。”
“會不會……是猴子穿上別人的衣物來作案？”盧薇薇瞬間給出了一種新的可能。
猴子當時也急了：“別啊美女警官，你可別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啊，這鍋我可不接啊。”
吳俊也笑道：“我看就是他們陳家村人搞事情。”
“你才搞事情，你們吳家村人才不要臉。”
“你不要臉。”
“你不要臉。”
兩方人瞬間又吵了起來。
而就在大家亂成一團的時候，顧晨卻是雙手抱胸，靠在墻角仔細思考。
“會是誰呢？”顧晨看了看有些囂張的猴子，以及那個看似憨厚老實的陳小樹。
……